青年止步,低头俯视着她。高大的身影遮住日光,让怀玉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在青年的阴影中,怀玉抬头,余光被无限放大,感应到自己脑门上有个黄黄的东西。一把摸下来,竟是一枚叠成六芒星样的封妖符纸!
封妖符?我……去!
怀玉不可置信的瞅着这张符,这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封妖符,一时间心头五味陈杂。
怀玉啊怀玉!你如今真是混的越发不济了!
竟被一介凡修,用封妖符镇死了,你那么多年的修为都修来喂狗了?
想到这里,她余光瞄见不远处一个红色的身影正猥琐的躲在远处一颗大树后。
她就呵呵了!
乘厘那家伙果然是想要她死的,刚刚那么多杀手追过来,这家伙从始至终都在作壁上观?
她只不过换了副壳子,就该死啦?怀玉很有个冲动,想立刻摸出他的仙者名录捏个粉碎!
她一介仙兽,上仙品阶,今日算是正儿八经的落魄了!
怀玉小心翼翼地去看青年,她于百年前曾听九重天上的仙僚们说过,凡修者大多爱杀妖练道,莫非这白衣青年就是她下半场的血光之灾?
若此人要取她元丹增进修为,那她今日当真无路可走。不知道现在给宵光写求救信来不来得及。
她才下凡三日,连帝尊在哪儿都还没搞清楚,这会儿就死实在很冤啊!
怀玉慌里慌张的在乾坤袋里摸无根章,怎奈越是慌神越摸不到。
青年突然朝她走近几步,怀玉立刻放弃了摸索,绷紧身子,右手化出胭脂刀,准备切入战斗模式。
讙狸一族,从来隐居在西荒,别说是凡人,就算是神仙,这万八千年里见过她们族众的也不多。
怀玉心里有数,刚刚她用变身术的时候,四周神息聚拢,那个气势还是很可以的,这凡修只怕要将他当成一个受伤的大妖怪看待,打算捡个便宜了!
若如此,她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让他领悟到,不是什么便宜都能捡的!
若她最后拼一下,说不定能斗个两败俱伤?如此,这只白熊就安全了。
怀玉握着袖里窄刀,心如擂鼓。
白衣青年又走一步,已近在咫尺。
该先下手为强!怀玉下定决心!
“你伤的很重。”白衣青年开口了。
怀玉一滞,将要抽出的刀顿住了。还不及反应,身子一轻,被青年打横抱起来。
“?”
她竟然没看清,青年是怎么得手的!
青年刚刚抱起她,近处的一匹骏马便很有灵性的踱步过来接应。
那是杀手的战马!怀玉诧异的看着那匹战马,好像之前追杀她的战马根本不存在一样。
战马乖顺,青年把她安置在马背上,自己亦翻身上马将她圈在身前稳住,怀玉僵着身子不知如何自处,刀柄硌着手臂有点儿难受。
青年提醒道:“你可以靠着我。”
青年这么一说,怀玉像被烙铁烫着一般,立刻将身子往前挺的更加笔直。
“你这么绷着,不疼?”青年的话尾带着翘音,像长了个钩子,勾着怀玉很想朝他怀里靠一靠。
怎么不疼?怀玉快疼懵了,只是能忍。
但面对这萍水相逢的温柔,她还是别扭的紧。毕竟示弱这件事从来也不是她这种人的强项。
赌狠打架才是她最擅长的事情,这是多少年保命傍身的技能!
她揉了揉鼻子,“还好。”
“哦。”青年淡淡回应,把怀玉按进怀里。
一阵清冽幽香顷刻灌入鼻腔,青年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这样是不是更好?”
怀玉懵的很,鬼使神差“嗯”了一声。
似乎是轻轻笑了一声的气息,“符给我。”青年又道。
“符?什么符?”怀玉想了半天,恍然想起那张封妖符!
靠!
经此提醒,怀玉靠不住了!
她堂堂一介仙兽,上仙品阶,被一个凡修以一张黄纸贴的生活不能自理,如今还要靠着他?丢不丢人?羞不羞耻?
她果断挣扎着坐起,打算借此挽回一下颜面。
“别动!动了更疼!”
怀玉迟疑了,她全身真是疼痛难忍!
“把符给我吧。”青年的声音低沉又磁性,引导着怀玉放弃了挣扎,懵懵地就将刚才的符纸递了出去。
青年接过封妖符,潇洒一扔,就像丢出一把烟花。被抛出的符纸凌空焚化,冒出七彩颜色,还挺好看。
青年以右手临空画符,几道流光闪过,一张菱形折叠的绿色符结便生成了。
怀玉惊的瞪大眼睛,她这是被青年临空画符的手段震住了。这凡修道行不浅啊!
想到这里,心头升出一丝庆幸,幸亏这不是她的第三场血光之灾,不然她拼不到两败俱伤,只有死路一条!
她虽没看懂那个法符是如何凌空生成的,但对于一个凡修来说,能修到凭空生符这个阶段,至少该过小圆满了。
因为临空成符乃仙家惯用手法,不到火候的凡修断断使不出来!
凡修的路数虽与兽修的路数稍有不同,但正道的境界划分却是一样的。
想修成正果都要经历入定、合虚、小圆满、小成、大成、渡劫这几个过程。
这青年年纪轻轻便已至臻小圆满,实在是这凡世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
跟他不能硬钢,不好伤了和气。说不好哪天就瑶池相见了也未可知!
绿色法符落在青年手心,他顺手往怀玉肩上一拍,随着这一拍,怀玉只觉全身僵麻无力,周身痛楚立刻消失无形,比九天上的止痛丹药还管用。
强烈的倦怠涌上脑门儿,怀玉已经眼皮打架,昏昏欲睡了。
她的脑子似乎也被这张法符糊住,又被青年稳稳托住不用费劲儿,躺的称心如意,真是太适合睡觉了。
之前那点心心念念想要挽回的面子和防备,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胭脂刀藏在袖子里碍事的很,怀玉摆摆手,将它化回乾坤袋中。
青年拉了马缰调转马头,马蹄“嘚嘚”有声,怀玉靠在他温暖的怀里差点就要睡着了。
转头时眼中滑过一抹白,她一个激灵想到还有一头熊呢!
怀玉立刻惊醒,强撑着睁不开的眼皮,绷起身子吐词不清的问:“熊……熊啊……”
“它自有去处。”青年回答。
“哦……那去哪儿啊?”怀玉强打着最后一丝神志,乖顺呢喃着。
青年没有回答。
怀玉一直等着,等不到回答,只好犟着最后一丝清醒,在青年扭转马头的空隙里赶紧趁机瞟了一眼。
见白熊正在日头找不到的阴影里,朝着那头山谷蹒跚而去。
“要睡了吗?”说话时的气息似乎喷在她脸上。
怀玉从鼻尖里猫呢了一声。
这会儿真是撑不住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不睡觉会死的!
可是这人要带她去哪儿啊?那莫名熟悉的感觉又是什么鬼?
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