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骞跑了,越荣被炸死。
那幕后之人没有找到,抓住的那个又只是个幌子,嶂宁所有的线索都断了。
谢青珩和祁文府入宫是怎么回话的苏阮不知晓,只是桃源坡后山上的那一场动静到底是没有瞒住外面的人。
越荣二人身份知道的人不多,宫中好不容易按下了荆南的案子,赔上了一个薄家和一个皇子,自然也不愿意外头的人因为越荣父子提及此事,再起波澜。
所以传到后来,就变成了谢渊带兵抓捕逃犯,谢青珩无意被其牵连。
事实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而那天在后山见到祁文府他们的季诏几人,也对此事三缄其口。
苏阮后来找机会见了宇文婵一次,原是想要借着她再见见绫安公主,问问沈棠溪的事情,只是宇文婵却说,那一日回宫之后,绫安公主便被皇后禁足在宫中,短时间内怕是难以再出宫。
苏阮不敢贸然接近沈棠溪,怕打草惊蛇,事情只能暂时压了下来。
谢青珩在太医署待了三日才被谢渊接回府中,太子亲自过府探望了一回,放了他半个月的空暇让他在府中好生修养。
离开时,太子见了苏阮,询问了她前往荆南的事情。
“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太子问道。
苏阮站在太子身前几步,恭敬道:“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太子沉默了片刻才道:“父皇怕是不想你去荆南的。”
苏阮抬头看着他。
太子说道:“之前荆南的案子,父皇本就急于结案,于你也多有安抚。”
“如果没有越家这件事情,父皇不会在意你去不去荆南,可是如今出了这么一出,父皇怕是不乐意看到你去的。”
苏阮闻言想了想,就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之前她带着荆南那些人,以民怨逼迫明宣帝重审荆南旧案,弄垮了薄家,搭进去了一个二皇子。
明宣帝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甚至对她大加安抚,可他心中不可能不在意。
荆南的事狠狠伤及了皇室颜面,而越荣父子的事情就如同在他本就还没愈合的伤口上捅刀子,难免会让他记起先前宫门前的难堪。
苏阮与荆南牵系太重,而她父亲又得民望。
明宣帝难保不会担心她去了荆南之后,再生出什么事端来。
苏阮想到这里忍不住心中叹口气,低声道:“多谢太子殿下提点,可是这一趟我还是要去的。”
太子闻言看了她一眼:“我知道,我也没想着拦你,我只是想要提点你一句,有些事情能放则放,有些东西欲速则不达,别求一时因果。”
苏阮抬头看着太子。
太子说道:“朝中并没有表面上看着那般安宁,先前荆南的事情好不容易平息,父皇既然已经命祁大人暗中追查嶂宁屯兵之事,就不适合再有旁人插手。”
见苏阮皱眉,太子看着她。
“我不知道薄家之事已了,苏大人冤屈已平,你为何还不肯罢休。”
“可是你要清楚,谢侯爷这些年之所以能够立于朝堂,深得父皇宠信,就是因为他从不与文臣相交,不掺合朝中政事,就连和姻亲沈家也鲜少于朝堂帮扶。”
“谢家从年前到现在出了太多事情,先是曹家,后是薄家,再到二皇子和越家父皇表面上虽然没说什么,可心中对谢侯爷却已有疏远之意。”
太子看着苏阮时,目光锐利了许多。
“苏阮,我不知道你到底想要追查什么事情,但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
“父皇不是寻常人,他的心思难以猜度,而且父皇要的是纯臣,是心无杂念不会为他人所扰的领兵之将,而不是一个掺合太多朝中私秽之事、忘却本职的宣平侯。”
“谢家这段时间太过冒头了些,这于他们来说不是好事。”
苏阮脸色微变,攥紧手心:“苏阮明白。”
太子收敛了厉色,脸上重新恢复了温和。
“你是个聪明人,青珩也一直将你当作亲妹妹护着,我相信你是希望谢家好的。”
苏阮抿抿唇没说话。
太子没在谢家久留,和苏阮说了会儿话后,转身便准备离开。
苏阮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叫住了他:“殿下。”
太子回过头来,眼神疑惑。
苏阮开口:“朝中波谲云诡,暗潮汹涌,殿下身处风口浪尖,也需处处当心。”
太子闻言嘴角轻扬,笑容温和:
“我知道,断不会连累了青珩。”
“等你去荆南之时,记得替我给苏大人和那些将士上一柱清香,感谢他们当初誓死守卫边城的忠义。”
苏阮福身行礼:“多谢殿下。。”
太子离开之时,谢渊亲自去送,而苏阮则是站在院前的石阶上,想着太子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脸上神色变化不断。
如若太子没有提及,连她自己也没留意,从年前曹家的事情开始,谢家就接连掺合了太多的事情。
谢渊和陈氏的婚事本就是明宣帝心中一道梗,而她呆在谢家于明宣帝来说未必不在意,谢渊这段时间先是和林罡为了嶂宁之事频频来往,后又和祁文府数次接触,甚至又插手了这次越家的事情。
虽说是明宣帝自己下旨让谢渊和林罡调查嶂宁之事,可难保明宣帝不会多想。
太子话如同钟鼓敲响在她耳边,苏阮猛的惊醒。
谢家近来的确太过招眼,是该沉浸一段日子。
谢渊送走了太子回来时,就看到苏阮对着院前盛开的茶花出神,连他走过来时也未曾察觉。
谢渊开口道:“阮阮?”
苏阮回神:“侯爷。”
谢渊好奇:“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出神?”
苏阮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刚才太子问起了我什么时候去荆南的事情。”
谢渊闻言这才想起这一茬来。
年前苏阮便已经定下,开春之后要去荆南一趟,只是这段时间太多事情他倒是一时间给忘记了。
谢渊问道:“我居然忘记了这事,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苏阮回道:“应该就在这段时间。”
京城到荆南太远,若是拖到三月后再启程,遇到春雨绵绵泥泞之时,路上耽搁怕是要月余时间,等到了荆南时,怕是那忠烈堂都已经修好。
祁文府早与她约好要同去荆南,而他又奉皇命前往荆南主持修建忠烈堂,所以最迟不过这数日之内恐怕要准备启程。
谢渊想了想:“从京城到荆南走水路会快一些,且你身子不好也少些颠簸。”
“既然准备要启程,这几日便提前让府里准备好路上要用的东西,免得到时候匆忙。”
苏阮点点头应声下来:“我知道,多谢侯爷。”
谢渊皱了皱眉:“你来府中多长时日了,这谢字还总挂在嘴边,这般客气的,让你祖母瞧见又得说你生分了。”
苏阮抿唇笑了笑。
谢渊摇摇头:
“算了,每次与你说了你也总没记着。”
“你方才不是要去看你大哥吗,走吧,去瞧瞧他,那小子这次倒是遭了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