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良问姜东阳，“去杭州做什么？”

“美女多”。

紧接着来了一条语音，姜东阳说，“刚才是可奈特发的。”语音中还伴随着可奈特远远的叫嚷，“美女姐姐美女姐姐！”

杭州的美女啊……美良想起了很多人的脸。

江南女子确实如书中描述的那样，清新秀美。即使有的女孩五官逊色，眼睛却也亮，笑容也甜，声音也动听。纤细骨骼，白嫩皮肤，柔情似水。和美良家乡的女孩子们完全不同，宛如红玫瑰与白玫瑰。

最让美良惊艳的，却是一位生完孩子后，重回工作岗位的同事姐姐。那是公司里第一个让美良有接近欲望的人。

因为她太美好了。

头发在脑后简单扎起，皮肤白得发亮，清透细嫩，看上去没有任何化妆品的加持。因为中午还要回家给孩子喂奶，衣着以休闲轻便为主。五官精致细腻，不施粉黛的眼睛素净明亮，鼻子小巧俏丽，笑起来时，嘴角两边各有一条浅浅的弧线，使笑意加深。

美良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好意思问，心里偷偷叫她“盈盈”。因为她总让美良想到一句词，“笑语盈盈暗香去”。

这是美良心里，在杭州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不过在阿影心里，沐荷才是最美的。沐荷是中原人，她身材高挑，大眼高鼻梁，红唇贝齿，披肩长发。阿影有时会兴致勃勃的讲起，她们上个周末一起去玩，和谁，谁是喜欢沐荷的，谁也是，其实都对沐荷有点意思。

这往往让美良抓不住重点，不知从何捧起。她对这些事情没有什么概念。美良更感兴趣的是玩什么，去哪玩。有一天，阿影问美良，“你下班怎么走？”

“坐公交，转一次车。”美良老实的回答。

“没人来接你吗？”阿影问道。她没有恶意，那是冲口而出的惊讶。在阿影的印象里，美女就应该有人接送的。

“我已经长大了。”美良一本正经的说。

“沐荷下班要么有人接，要么有人送。”

美良不由得笑起来，“这可得安排好。”

“没关系的。反正沐荷想去做什么，想找人帮忙，跟他们一说就好。”阿影语气带着羡慕。

“他们都喜欢沐荷吗？”

“对呀！”

“沐荷喜欢哪个？”

“都把他们当作朋友的。”

“就是备胎喽。”

“可以这么说。不过哪个美女没有备胎呢？”阿影说的理所当然。美良暗自吐了一下舌头。想反驳说我就没有，但又不想挤进美女行列，于是换了一种说法。

“不好吧……”

“有什么啦，都是他们自愿的，沐荷又没求着他们。”

美良点点头，觉得有道理。美丽是一种力量，美女就是强者。慕强心理谁都有，谁不喜欢给强者当牛做马呢？

美良就不。美良不喜欢当牛做马。

也不喜欢别人给她当牛做马。她觉得那很粘乎。美良不接受不喜欢的人对她好，那让她感到恶心。

不过话说回来，备胎也是有追求的，美良的长相就不是备胎会喜欢的类型。

美良虽然是北方人，身高却差点意思，常年挣扎在160边缘。有时也量出过161的好成绩，但大多时候都稳定在160标准线上。

穿衣风格一水儿的直线条，衬衫成堆，不显身材，更衬托了她的冷。美良的脸像沐荷一样精致，甚至更精致。她眼尾上扬，眼角尖尖，全神贯注看人的时候，像只鸟。美良嘴唇不像沐荷丰满可爱，而是薄薄的，不笑时也带着向上的弧度，看上去又乖巧又倔强。一向素面朝天，肤色唇色都浅，更显苍白冷淡。

而当她说话时，又变了一个样子。眼睛弯弯，嘴角翘翘。一张开嘴巴讲话，两颗尖尖的虎牙就会露出来。有种一本正经的孩子气。这一点姜东阳深有体会。他时常看着美良开合不停的嘴唇出神：自己为什么在听一个小孩滔滔不绝？

从头骨发育，还有脸部软组织来看，美良兼具了发育迟缓和体质虚弱的面相，长得有点丧气。所以美良注定不会被称作美女，或者女神一类的——而沐荷是毫无疑问的女神，阿影这样叫她，办公室里的其他人见过照片，也这样称呼她。

许凯有一个部下叫十六，和美良同龄。是个时尚清秀的男孩，每天都戴着一顶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十六性格腼腆，不怎么说话，做平面设计。

海星和许凯常拿他开玩笑，逗他说要介绍女孩子给他认识。有时海星看看美良，想开开她和十六的玩笑。但不知为什么，许凯每次看美良一眼，就把话题转移走了。

有一天，阿影给大家看沐荷新拍的照片，轮到十六看，海星笑着说，“看得好仔细哟，你是不是看上女神了？”

十六笑笑不说话。阿影听见，很热心的凑过来说，“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的。”

其他同事起哄，有人说，“又没见过真人，万一不像照片呢？”

阿影想极力证明沐荷真的很美，“我可以叫她来让你们看看。”

美良下班很积极，时间一到，拎包就走。因为走的太快，导致没看到沐荷。第二天她一来，阿影就遗憾的拍拍她说，“唉，你昨天走的太快，你走之后5分钟沐荷就来了，在办公室待了好一阵。”

虽然没能亲临现场，但采访群众也是很有趣的。

“星姐，你见到女神了呀？”美良笑嘻嘻的问。

“嗯，漂亮，不是照骗哟。”海星很中肯的回答。阿影却觉得这样的感想不够热烈，补充说，“真人比照片更漂亮的吧？对吧？”

海星点点头。

这时许凯和十六走进办公室，阿影问他们，“女神很漂亮吧！”

十六腼腆的低着头，没有说话。许凯却满不在乎的说，“她化妆了，化完妆都好看。”

这激起了阿影的好胜心，她掏出手机，想给许凯看更多照片，“我给你看她素颜的样子，她素颜也漂亮的！”

许凯觉得好笑，退后一步说，“好看好看，不用看了。”

美良饶有兴趣的采访过了几位目击者之后，转身去问身后的男同事小树。

如果说在这个办公室里，许凯要选一个人和他互换身份，那么他很有可能会选择坐在美良身后的小树。他是和美良走得最近的男同事，除了阿影外，美良最常和他聊天。

小树个子不高，文文弱弱，白白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他和美良很聊得来，能一起讨论动漫，交换收藏的歌单，互发表情包，分享零食。美良喜欢和他相处，小树的文弱不会给美良带来压迫感，他的羞涩内向也不让美良困扰。比起那些高大强壮，阳光潇洒的男孩，美良更喜欢斯文内敛，温柔可爱的类型。

小树最珍贵的一点是，他似乎不把美良当成女孩子。美良的意思是指，小树不会用猎人一样的目光打量她，也不会明示暗示的表达一些微妙的情感。即使在两个人聊的正开心，美良笑靥如花时，他黑框眼镜后的笑意依旧温良礼貌，没有被某种意乱情迷覆盖。

美良悄悄问了小树，“你昨天看见女神了吗？”

小树笑着说，“看见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美良笑他说，“狂的哟。”

“没有你好看。”小树认真又温和地说，不带一丝挑逗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