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赚的还是古董，你倒很适合干这个，尿罐都能让你说成文物。”对于美良的一张巧嘴，司马希早听卡米无数次提到，说她师傅美良有纵横家之才，上台能演说，下台能卖货，参加竞选从不走空，私底下讲的东西不论多玄乎，都有人爱听，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但司马希没有见过，她看美良话不算多，虽然有趣，但跟卡米说的盛况相比还是有些出入。

“尿罐也是文物。做成啥样的都有，要是花啊罐子的也就罢了，有的做个动物形状张着嘴，或者人脑袋上顶个碗，用料也不是泥巴石头，那青釉做的尿罐，干干净净一摆，没准就被人当茶壶盛水喝，实现了让人喝自己尿的恶趣味。”美良说起尿罐来滔滔不绝，小露一手，司马希想卡米所言非虚——“我师傅的知识储备又多，又奇怪。”

雅子显露的兴趣比司马希更多。

她念书不怎么样，课本上的知识学不会，课外书也看不明白，漫画顺序从来没搞懂过。对文化历史常怀向往之心，想听人讲讲，老师指望不上，好学生都是书呆子，只有小时候爱在胡同里听叔叔大爷讲鬼故事或者一些古代传闻，后来搬了家，周围很少碰见大爷，再后来长大了，大姑娘跟大爷扎堆也不合适，慢慢的，爱听故事的心愿就只能从网上实现。

但网络上的，跟旁边有个活人喘着气讲的，感觉到底不一样。

美良一讲起尿壶的语气，就跟胡同口大爷一模一样！雅子可激动着，她一激动反而说不出话来。美良和司马希继续讨论起古董这玩意。

“我小时候看过一本小说，的书名。叫古董杂货店。一点也不花哨的名字，但是心心念念。”美良说。

“讲啥的？”司马希特别爱看小说，有时候还让卡米给她现写，按她的构想，写一篇小说给她读。

“我小时候没看。封面害怕。长大之后，终于去翻了一下...”

“然后呢？”

“梦醒时分。跟我想象中不一样。”美良陷入幽思。因为一个书名，她憧憬了好几年，也想象了好几年。她脑海里的故事，更虚幻缥缈，更莫名其妙。用语文老师的话讲，叫没头没尾。她总觉得，故事无需脉络清晰，一场梦境才是最好的故事。

“听着怪没意思的吧。”美良看雅子半天不说话。

“太有意思了。多给我讲讲。”雅子这才回过神，拉着美良的胳膊摇一摇，不像小女孩撒娇，倒像老战友久别重逢。

“那个书我没看，讲的太实在。我喜欢虚一点的故事。比如西游记后传，就挺符合我的审美。”

雅子没看过西游记后传，司马希提醒她，“就是一个动作来三遍的鬼畜剧，唐僧会武术的。”

“噢！”雅子知道了。“那你讲讲，怎么个虚法。”

雅子居然真的刨根问底，本以为她说的爱听只是客套，没想到还真想听。

展会嘈杂，三个人找了个露天饮品铺子坐下，听美良讲故事。

点了饮料，司马希和雅子就看着美良，等她发言。

“不要闹。看着我干吗。”

“我听故事。”雅子托着下巴，已经做好了准备。司马希学着雅子的样子，两个人形成一组复制粘贴。

“那个古董杂货店最后一章，提到了龙泉剑。这东西现在也很常见，晨练大爷人手一把。刻的都是‘龙泉剑’，不是它的本名。”

“本名叫啥？”雅子尽职地做好一个听众。适当发问，引出下文。

“七星龙渊，后来为了避唐高祖李渊的名讳，改叫龙泉。其实人家春秋时期就出生了，比李渊岁数大多了。”

“如果它能活过来，算是老神仙了吧。”司马希说。

“那是老妖怪。”雅子说。

“剑变成人，不就成了...”

司马希的构想正和美良的想法不谋而合。

“应该叫剑灵吧。万物有灵，年深日久，有了生命也说得通。何况春秋时候铸剑，就讲究注入灵魂嘛。”

出现了！卡米说过的，师傅的万物有灵论！司马希惊喜地笑嘻嘻。

卡米说，美良对物件很真诚，就连一本动漫杂志开封，都要先抚摸半天，来一轮心灵对话。

“就是中二病。”卡米总结道。

中二病的美良讲起了一个故事。

“古代有十大名剑，每把剑有属于它的故事和经历。它们有各自的主人，就像三国演义里谋臣将士，与各自主公的关系。这十把里，有5把都是出自一位铸剑大师之手。从家庭关系上看，它们5个就是同胞兄弟。”

“千年之后，剑的英灵们受到召唤复生，因为它们的躯壳，也就是剑身，快腐朽了，躯壳一坏，灵魂就灰飞烟灭，所以它们要赶快找到那位铸剑大师的后人，来帮它们修复剑身。”

“但找他的不只有剑灵，还有邪恶势力，这就要比谁先找到了。”

“七星龙渊和排行第二的湛卢最先找到了铸剑大师的后人，是个连锤子都拿不动的家伙。根本不会五金电焊等重工业，啥也指望不上他。”

“好在七星龙渊是个好老师。他的出厂属性自带教书育人。作为诚信高洁之剑，七星龙渊那真是风度翩翩，文武双全，还冰清玉洁。他们一边防范敌人威胁，一边教后人铸剑的知识，或者说唤醒他血液里的铸剑灵性。”

“排行第二的湛卢，虽说是第二，实际上是业内公认的宝剑至尊。”

“排第一的是什么剑？”雅子问。

“轩辕夏禹，这个都不用年深日久，出厂就是神剑，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给黄帝做的，黄帝姓轩辕，后来传给夏朝开国元首，治水的那个大禹。所以叫轩辕夏禹。这个剑一听就是没影儿的事，小说中的小说。所以要论真的剑，还是湛卢。”

“哦对了，铸剑大师的后人就住杭州。他们还去西湖玩，在水里遇见了老四泰阿剑呢。”

说到这里，杭州的天突然下起大雨。雨来的很急，饮品店的客人纷纷躲避，美良三人拿着杯子跑进店里。店里挤满了人，都在玻璃门前望着迷蒙的雨幕，感叹这雨来势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