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面色一沉。
本以为洛怀安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这般愚蠢,这白沈两家的婚事不说板上钉钉,也是十成已成了七成,怎么可能是随便冒出来的小辈能阻止的。
“澜夕,你先出去,我和洛公子谈谈。”老太太不咸不淡的说着。
白澜夕也被洛怀安的回答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洛怀安是中了哪门子邪,先前宁死不屈,到了老太太面前就千肯万肯,难道刚刚只是欲擒故纵?
“祖母,我…”白澜夕不想错过这场大戏,老太太明显是要支开她,她又怎么肯离开。
老太太皱眉,话也重了几分:“出去。”
白澜夕还想再争辩几句,深知老太太脾性的绿萝连忙阻拦,拽着白澜夕往外走。
绿萝早已经吓坏了。
不知道小姐今天抽了哪门子风,居然敢违背老太太。
这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可手段心机却是厉害的紧,否则怎么可能独自一人撑着偌大的白家。
这家里的下人不怕任性的白澜夕,也不怕张扬的二夫人,却独独怕这老太太。
老太太看着在面前躬身的洛怀安,表情也恢复了平静:“说说理由,我这孙女虽然漂亮,但顽劣不堪,中意过不少男子,按理说你应该有更好良配。”
这老太太没有胡说,白澜夕在京中的贵女圈中,多受人排挤,原因就是不矜持,关于这点,穿越过来的白澜夕也是后面才回忆起来的。
而洛怀安的选择让老太太很不解。
这洛怀安年纪轻轻就入了圣上的眼,只要科举不出问题,定是一介清流,这样的前途,除了摇摇欲坠的白家以外,可以说京中各家的闺女应该是任他挑选才对,怎么也不至于被自己家的孙女迷了眼。
洛怀安没有回答,只是将白澜夕的半块玉佩放在手中,随后又从怀中掏出半块玉佩,与白澜夕那块正好完美合璧。
老太太脸色这才有了变化,露出一丝惊疑:“你…是岭南洛家的………?”
“正是,在下便是与白澜夕有婚约的岭南洛家的洛安,也就是你们早认为已经葬送于匪口的白澜夕的未婚夫,如今化名为洛怀安暂住在洛京城中。”
“唉,”老太太叹了口气,“你既然是洛家之子,权贵之后,便更应该知道…”
老太太的话没有说尽,也不好意思说出口,难道她要在一个小辈面前诉苦,说堂堂武勋侯爵世家,也要靠卖孙女维持门楣的光荣吗。
“我懂,我都懂。”
洛怀安径直跪下,他当然明白白家现在的处境,否则他早就拿着玉佩去白家了,可是白澜夕都找上了他,他还能忍耐吗。
洛怀安的脑中闪过童年那个娇俏的小女孩,一口一个哥哥的跟在自己的后面,会心一笑。
“澜夕不仅与我有婚约,更是我童年好友,哪怕她现在已经不认得我,我亦是如此认为,她不愿嫁给沈家二公子,还请老夫人能给我一个机会。”
老太太轻叹一声。
“沈丞相是一个能忍的人,他等得起,如今的沈家确实也不宜发展太快,会惹人顾忌,但是,我最多只能再活五年,你可明白其中的含义。”
洛怀安叩首。
他明白,他自然明白。
五年的时间,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权势能超越丞相府,代替沈家庇护白家。
“明日搬到白家吧,你…好自为之。”老太太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洛怀安,暗自叹气,岭南沈家当年何等光辉荣耀也落到如此的田地,白家在这京中真能安生五年吗。
而在街上,被绿萝硬拽出来的白澜夕轻轻扶额。
丫鬟傻是有好处,最起码看不出来原主已经被自己鸠占鹊巢,可是太傻也麻烦,偷听墙根这种事情,老太太都六十了,能被她发现吗?非是不肯,这胆子简直比蚊子还小。
“小姐,别生气了,那墙根子有什么好听的,老太太最宠你,而且那洛家公子不也同意了,这婚事肯定能成。”
我就是怕它成啊。
本来只是一个拖延的借口,要是真成了,那和嫁给那沈家公子有什么区别。
“无事。”白澜夕也明白言多必失,她对这个世界还没有很了解,原主的记忆也没有好好梳理,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惹人怀疑。
白澜夕打量着四周,从表面来看,如今这个世界与她那个世界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若硬要说有什么区别,恐怕就只有在这个世界女子是可以学武读书的。
就连原主身上,也是有几分功夫在身的,虽然是以前被父亲逼着学的,到总归有几分底子。
可以读书练武,这个好。
白澜夕想起在原本的那个世界,她乃是公爵之女,更被太后收为义女,封清河郡主,封邑万亩,就这样的身份,她在自己府上读书练武都要被那些所谓的清流弹劾,现在想想那些人也是闲得慌。
“小姐小心。”
在白澜夕愣神的时候,有人冷不丁的撞了她一下,正想出声呵斥,就听到绿萝的惊呼。
乖乖。
一匹马飞快的向她冲来,在它的头上还有断掉的缰绳,这是一匹失控的马。
这样的速度且不说一个女子,就算是膘肥体壮的大汉被这么撞一下也得去掉半条命,一旁的绿萝脸吓得煞白,捂上眼睛不敢看。
以前自己的丫鬟个个有特色,有的聪明绝顶,有的武艺高超,现在这个丫鬟…也有特色。
怂出了一种风格。
就在白澜夕闭眼等死的时候,一个不屑的冷哼响起,带着清冷的味道,像极了冬日里的一股轻风,冷冽而自然,好像此人天生就这样冷冽。
“孽畜。”
一双白细的双手指节分明,白澜夕对这样的手不陌生,这是一双握剑的手,也只有这样的手才握得住剑,也只有这般生人勿近的剑客才有这样的速度,但此刻这双手却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女儿家的不要见血。”
这是一名年纪不大的男子。白澜夕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年轻,最多比自己长个几岁。
白澜夕被他揽在怀中,心里莫名觉得安全,来到这个世界,她心里的这跟弦无时无刻不是紧绷的,如今却得到了片刻的放松。
男子一脚揣在马的侧腹,借力往一旁猛然退去,却惹怒了那马,在短暂的停歇之后,那马喘着粗气,眼睛里闪着血红的疯狂,居然径直向白澜夕和男子冲去。
“找死!”
男子一手环抱着白澜夕,另一只手将剑反扣在内腕,细削的手腕一抖,将剑鞘甩了出去,直直打中马的头颅,原本的冲劲被他卸掉了一半。
一招清风送月的起手式被他玩出了不一样的感觉,本来是人人可以习得的大陆剑法,在他手中却多了几分韵味。
那是属于一个剑客的韵味。
一剑刺入马的后颈,马惨烈的嘶鸣一声,挣扎了几下后随即没有了动静,那男子借力后退,用脚尖轻轻勾起了落在地上的纸伞,挡住了喷溅而出的鲜血。
只见他一身白衣,未曾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