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慕拿了块大红布将满床的金花生金枣兜了起来,然后依照陆白的吩咐将他们锁到了箱子里。陆白说了,说不定那天就被秦王府赶出去了,能多捞一点是一点。虽然她对自家小姐的这种财迷行为表示了鄙视,但收金疙瘩的动作却是毫不犹豫。
陆白早上草草吃了点东西,中午又没吃饭,桌子上摆了几盘精致的点心,她捏起来一块尝了尝,差点没吐出来:“嗯~这王府的点心也太甜了吧,不怕吃多了得糖尿病吗?”陆白赶紧给自己倒了碗茶水漱漱口。
长慕自动忽略自家小姐冒出的奇奇怪怪的词语,半信半疑的也捏起来一块尝了尝:“没有觉得很甜啊,可能是小姐吃不了甜的缘故吧……那我问问外面的丫鬟,给您做点吃的。”
陆白连喝了好几碗茶水才觉得嘴里没有那么腻了:“好,你别乱跑就行。”
长慕转身出去了,陆白对桌子上所有的点心失去了兴趣,只好兴致缺缺的满屋子乱转。
不得不说,这秦王府就是有钱。无论是摆饰桌子茶具还是床榻,随便一样拿出去那都是无价之宝。尤其是那套茶具,茶杯润泽有光,触之清凉,手感绝佳,恐怕是用整块的玉石雕琢而成。陆白平素里不太关注这些东西,只知道这一屋子老值钱了。
等了一会,门被推开,长慕黑着脸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的是清寒。
这两个丫鬟是她的陪嫁丫鬟,也是她的心腹,平日里几人之间并不拘太多礼数。
长慕将盘子放下,上面放了一碗粥,还是热的。
陆白接过粥尝了尝,味道挺不错:“清寒,她这是怎么了?”
清寒掩好门走过来说道:“哦,秦王将来吃喜宴的宾客都赶走了……”
“噗——”陆白一口粥没咽下去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嗽:“咳咳咳……”
长慕忙拍拍陆白的背补充道:“何止,秦王不仅没留客人用膳,还将喜宴赏给了下人吃,小姐你不知道,奴婢过去问那婆子要吃食时,她那个嘲笑的眼神……真是气死我了……”
陆白扶着桌子笑了一会顺了顺气又继续喝粥,一边喝一边开导长慕道:“将吃喜宴的客人赶走,可真有他的,真是……深得我心啊哈哈,要是我,我也要赶人哈哈哈……”
“小姐,吃饭的时候不要笑……”长慕给陆白顺着背无奈道。
“哪儿那么多讲究,你家小姐糙惯了,还怕呛不成?”陆白不甚在意。
吃完后陆白就将两人赶出去看门了,她的原话是“你们小姐我先睡一觉,你们在外面帮我把好风,有事及时叫醒我。”
长慕端了盛点心的盘子拉清寒出去了,她们坐在门口将点心分而食之,然后警惕的给自家小姐守着门。
陆白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陆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看来秦王府确实不待见这个新王妃,居然连派人过问一下都没有。陆白将门外的两人打发去睡觉了,自己转身回到了新房内。
婚房里鲜红的小臂长的喜烛还没烧完,发出忽明忽暗的光亮。
陆白躺在床上滚了一圈。
睡不着了。
她叹了口气,索性下床坐着。桌子对着窗户,此时是盛夏,陆白将窗户打开散了散屋子里的燥热,清新清凉的晚风扑了她一脸,陆白伸了个懒腰寻了把椅子在窗户前坐下了。
半晌,陆白的鼻子微微动了动,抿了抿唇,突然扬声道:“殿下,这成婚你我都是头一次,也说不清到底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陆白说完后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回答她。
她不死心继续说道:“殿下下来呗,你那酒太香了,能分我一口吗?”
陆白就是说给秦王听的,而秦王本尊此时也确实在屋顶上喝酒。
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心思,傅归深夜睡不着,索性拎了一坛酒出来在屋顶上散个步,竟不知不觉走到了他的婚房的房顶上。
他心情实在是不怎么好,听着屋里那清丽又略带豪爽的嗓音,他竟像是着了魔一般从屋顶一跃而下,然后从窗户闪进了屋里。
“哐嘡”一声轻响,酒坛子就落在了桌子上。陆白搬着椅子屁颠颠的过来,也没跟傅归说话,径自拿了茶碗倒了杯酒,然后就着月光眯了一口。
好酒!
陆白是个深资酒鬼,千杯不醉,闻见好酒腿就迈不动道了,管这酒是谁的她也非要尝上一尝不可。所以她在闻到那股醉人的酒香时差点就飞上房顶抢酒喝了。
不过她也没想到秦王居然真的下来了。但在美酒面前,美人还得往后靠一靠。
这边傅归也取了个杯子心不在焉的喝着酒,坐在他对面的女子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太真切,她身上华丽繁琐的嫁衣已经除去,只着一件简单的中衣,长长的黑发散在背后,美人正在专心致志的喝着酒。
新婚之夜,两位新人对坐喝了一夜的酒,竟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也真是天下最绝的两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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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陆白被一股力量推醒。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想看看是谁在摇晃自己,结果头一抬就听见脖子不堪重负的“嘎巴”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小姐,你怎么趴在这里睡着了?”长慕给陆白端来洗脸水问道。
陆白龇牙咧嘴的活动了活动筋骨,也不知道这秦王是什么时候走的,还任她在桌子上睡觉,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小姐回神了,今天要跟王爷进宫面圣,小姐快些吧……”长慕一边拧毛巾一边道。
“长慕,”清寒进来摆好餐食对着长慕说道:“怎么还叫小姐……”
长慕撇撇嘴:“知道了,是王妃。”
“私下里随你们怎么喊,一会儿进了宫,尤其是你长慕,嘴巴闭紧点,别轻易说话,”陆白洁面净手后坐下用早膳,边吃边嘱咐道:“朱墙内忌讳多,各自小心行事,记住了吗?”
“是。”
收拾好的陆白在长慕的搀扶下出了门,门外已经有马车在等着了。
陆白昼夜颠倒,喝了半晚上酒,还吹了一夜的风,这会子有点头晕。陆白悄悄地掐了掐自己的胳膊,让自己清醒一点。
扶着长慕的手踏上了马车,刚掀帘子进去就看到了傅归的脸。陆白顿了一下,然后面色如常的坐下了。
车里铺的是凉席,席面上镶嵌的居然是玉石。陆白觉得自己坐在了明晃晃的金山上。
玉石很凉,驱散了夏日里的闷热,陆白四肢舒展的坐在榻上,后背倚着同样嵌了一层玉石的马车壁上。
舒坦。
傅归坐在她的对面,自从陆白上来时就在闭目养神,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马车“骨碌碌”的动了起来,跑起来很稳,竟然感觉不到太大的颠簸。
见傅归在闭目养神,陆白便放肆的大量起来这位声名赫赫的秦王殿下。
打心眼里说,傅归长得实在是好看,比自称天下第一美的凤满楼还要好看。
凤满楼是那种纨绔子弟不着调的好看,但相对于傅归这通身浑然天成的贵气来说,他还差得远呢。
此时此刻在家中研究秦王府地图的凤满楼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吓得旁边的小厮赶紧问道
“掌柜的,您……没事吧?”
凤满楼揉了揉鼻子挥挥手道:“没事,指不定又是哪位美人儿在思念本掌柜呢,你下去吧。”
“是。”
拿完兄弟容貌做对比的陆白完全没有一点愧疚,反而觉得自己的想法颇有道理。
她也没有过多的盯着傅归的脸看,但又无所事事,于是她的手又伸向了小案几上的点心。
因为这次是新婚之后第一次面圣,他们穿的是皇家特制的礼服。以暗红色为主调,袖口处用金线绣着吉祥的图案。虽然衣服里里外外好几件,但是质地轻薄,透气性好,摸上去丝滑的很,想必这料子也名贵的很。
陆白伸手去拿点心,宽大的袖子轻盈的沿着案几边缘晃了一下,掀起了一阵细不可察的气流。她低头安静地吃点心,这次的倒不是太甜。
陆白没看见的是,她探身拿点心的时候,傅归的鼻翼轻轻的动了动。
此女身上的酒气没有完全挥散,若有若无的一丝酒香竟莫名的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