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少年初识,不管黄昏(1 / 1)雪书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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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忆就像一扇窗,推开了就再难合上,只由红烛微晃

从未陌生的脸庞,如梦之梦,他坐在榻边手指不断颤抖,微晃,

害怕,膀胱,不真切,都被时光所蹉跎,无数感伤牵肠,当初如水隔断的高墙,仅一眼,他来生仍愿再做墙里人的一鬓上香……

“君似北上梁,妾似地上霜,一刀并水两断肠,萧郎路人不必伤,莫添愁,是我一生所望!”

当初最后几句信上的诀别箴言历历在目,刺痛人心

他看着衾被下痛苦的脸庞,脱了衣衫,躺进被里,护她在怀,大掌轻车熟路在她柔软的肚上轻柔缓慢,软玉温香,他曾在无数个夜里臆想

仅这个动作就像做了很多年一样

窗外的天色一片迷茫,有大雁盘旋飞翔而过

榻上一冰一火,是两重天。

黎清醒来的时候,周身是暖乎乎的热度,身上压得有些喘息不得,艰难伸出双臂,打量屋内的布置,脑袋仍然嗡嗡的沉重。

她能感受到身下微微异样,身下流出来的血好像抽了她的精气一般,待她发觉不对,双眸霎时放大

身上的衣服被尽数换掉,浑身的舒服之感让她不能安稳。

慌忙起身之间,完全被没想到腿下的无力

“啊!”

身体撞击地面的疼痛袭来,惊呼一阵

门外的人寻声大部跨进,大手一张,将地上的人稳稳抱入怀中

天旋地转,黎清看着面上抱着他的人

冰冷的面具下依稀只见两只如墨的眸子

“你是谁?”

她记得是先生来救她了!现在这人又是谁?

她想伸手去摘他的面具,无奈身体笨重,不及他反应快一下闪开,她被稳稳放入被窝里,厚厚的衾被再次将她封印。

她看到那人,从热水里取了帕子过来,给她擦着额头的虚汗

待擦完之后,又从暖壶里取了水,他亲自试了温度,看来温度入口刚刚好。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玉庭呢?”她也不喝连连发问

他看着执拗的人将茶杯递得更近,马上就挨到嘴边

两人僵持不下,终究要有人妥协

杯盏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清脆

他一语不发,打帘出了门

这人?莫不是有毛病!

黎清的脑海里第一想法便是如此,既然能给自己治病,便应该不会是坏人

她记得在牢里昏迷之际,听到了玉庭的呼喊声,还有依稀间先生的白衫

难不成那人是先生的侍从?

她不停地寻思,也没等来先生的身影,最后不知为何,抵不过困意袭来,沉睡过去。

外面的人这才进来,将青丝八宝香炉里的香尽数灭掉,转步看着榻上即使睡着依然紧锁的眉头,他伸手去抚,却怎么都舒展不开,在往下,在她脸上的红色伤疤上久久流连,从前那样爱美的人儿……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消金兽

玉枕纱窗,半夜凉初透

时光打乱,又悄悄散去

黎府的院子里,陆续有人搬着东西往外去,一大箱一大箱的让人想一探究竟,里面装了什么奇珍异宝。

码头边,早有人在等着接应,夜色撩人,灯火通明,一场交易如约而至。

陆川西站在宽广的码头岸上,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远处漆黑的水上似能勾人魂魄,这批货物将决定着一场操控大内的成败得失。

故人入我梦,明我长相忆

遥遥远歌去,隔天涯犹未寄……

黎清是在浴桶里醒过来的,四周是渺茫的水雾,不似凡间

她想起身,脚下一滑

幸亏小鱼扶住了她,不然得载进水里,她打小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水,小时候一次掉进荷花池差点丧命,幸得陈籽由相救,才捡回来一条命,从那以后,她看到水就退避三舍

小鱼把草药往浴桶里不停倒,周身都是草药的苦涩味道,鼻子都比平时通畅了不少

她拧着眉,尽量用嘴呼吸

小鱼见她不适,笑着对她道

“清姐姐,这下可得忍着了,这可是师傅吩咐的配方,疗效必定甚佳,等泡完了药浴,姐姐身体里的寒毒应该很快就好了。”

她神色一凌,没有在乎自己身体如何,而是那句师傅让她一凌

“先生?”

小鱼这才抬头,哦了一声,恍然顿悟

“对了,师傅,师傅他来了!”

她一阵激动,迫不及待要起身,却被小鱼一把按住

“清姐姐要泡足足一个时辰呢?这个时候可不能前功尽弃,姐姐放心,师傅已经在黎府住下了,暂时不会走的,你泡完了药浴再去也不迟。”

小鱼噘着嘴,不让她反驳,师傅特意吩咐她

“必要足时,药效方到”

她谨记在心,万不能含糊

黎清被小鱼看守着,坐在桶里,脑子里一片混沌,又觉得度日如年,她曾经准备好的许多问题,也在顷刻之间全数打乱。

她努力摇了摇混沌一片的脑袋,估计是被药水泡坏了。

窗外满城烟光,寂静熙攘,山高水远,别花至襟上,幸而岁寒月暖,她提着裙摆穿身而往,不顾鬓底的飞霜

她站门外看着如霜的身影,清冷如玉

从前最熟悉,此刻却有些陌生……

很久没见先生了,好像还是一年前的夏天,不,冬天,他那时易容成了苏锦官,可她不喜欢苏锦官带给她的陌生感,她喜欢儿时一直以来的温暖清清公子,那个像神仙一样永远不老的先生,那个对她宠溺的先生。

“先生”

她知道她的到来惊动了他,张口轻唤他,一步一步往他靠去

待人高束的墨发伴随着发带飘扬而起,她看到了那张神仙的脸,面上是久违的暖意

“熙儿”

他伸过大掌,在她脑后轻抚而下,顺着发髻,缓缓轻柔

她露出浅浅得梨涡,相看无言,却赛过万千

夜里安静祥和,能给人更加深切的思考,往往夜不能寐的人,都是心思沉重之人。

她辗转不停,在榻上久久不能睡去,阿沁离开她以后,她就开始尝试一个人入睡,人都是不断长大,即使没有人陪不也活得好好的

她淅淅索索起身,双脚勾到榻边的金丝锈鞋,稽着往门外去,霜落了满地,伴随开门的风声迎面吹来,她拢了披风在院子里不停地游走,若是让人撞见估计会误认为鬼怪出游吧

她听着脚下的咯吱声音,低头不语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先生的,可最后开口的却只是问他过得好吗?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之类的话。

先生却能看破她所有内心,主动问她想问什么,让她尽数开口吧。

到那时才明白,不是她不知如何询问,而是她不敢问,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那些信,她娘亲的亲笔书信,那里面有他们离世的真正原因,还有,还有很多让她不敢相信的事实。

先生说,当初在荒凉豖时,要杀她的人不是陈籽由,而是丞相!

陈籽由知道陈家与丞相狼狈为奸的不堪事实,被逼无奈,最后倾尽全力护下她,同时也将整个陈家带去不归路。

还有,阿沁,阿沁一直是刘暮的人,除了对她以命相待,还有就是对刘暮忠心耿耿

仅仅两个答案,就让她瞬间被打入了冰窖一般,晴天霹雳又怎么能安眠,她听小鱼说了陈籽由的事,却没料到阿沁,她从小相伴的阿沁尽然会听从刘暮的话,为他行事,可思来想去,阿沁始终都是想维护刘暮和她之间的关系的。

“表姐有心事?”

男子询问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四周寂静无声,突如其来有些惊吓,本以为自己能吓到别人,却没想倒打一耙。

她猛得回身,待看到他才吐了口气

微微一笑“怎么你也没睡?”

黎川峰面上一勾,对这位突如其来的表姐心里一向尊敬得很,虽然从他姐姐黎语歌口中常听说这位表姐是被夫家抛弃后来黎家投靠的。他始终不信。

不谈气度,只谈资色,怕是这天下女子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她的,那个男子舍得厌弃?再看她通身的高贵气息,虽然总带着点忧郁却让人忍不住放下内心想去靠近。

如此,还缺出路?

黎清看着面前温润的少年,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位表弟心里对自己的评价如此之高

“川峰不也心事重重?”

她莞尔一笑,跟着反问过去

黎川峰,有些不好意思,转头看向远处的湛蓝天空

“表姐别笑话我,其实我是在为开春之后的科考紧张,昨夜温书直到夜半三更,等躺下床,冰冷一片心里越想越清明,便爬起来想四处逛逛,让自己冷静没想走到院外看到表姐你”

黎清见他眼里有些许自卑一闪而过,谈吐中同时带着些畏缩

轻颤睫毛温声回他

“这样努力,又怎么不会高中?表姐信你,总有一日能在高堂庙宇间见川峰登峰造极之姿容。”

他听了,面上虽不好意思笑笑,心里却暗暗早以铭记

“表姐为何事发愁?”

他竟能一眼看出她的思绪万千

两人十分得有默契,一同在园子里缓慢同行

“川峰,你知道外祖为什么这样拼命守护黎家的产业吗?”

“为了使命?或是责任?”

黎川峰偏头回答她,她听了却微微摇了摇头,又想到什么点了点头

“也不算全对,其实啊人生在世,称心如意都太难,先祖也好晚辈也罢,都要为之呕心沥血。”

外祖给她的信里都是一句一句的道别箴言,母亲即使临死都在为她谋取后路,母亲说刘暮对她情深意切,可终究担心皇权纠葛,宫廷里再深的感情,都抵不过狂风恶浪,所以母亲料定他们之间会出问题,求外祖能守护自己,来生再报养育之恩,可母亲没想到的是她和刘暮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外祖从来都没有恨她过母亲,母亲却到死都未知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父母的恩情她无以为报,可有些人的情分她却始终不敢放下

黎川峰看着身旁久久不再言语的人,或许,沉默才是这长夜里最该享受的美好

过了良久,天边的蓝色逐渐变浅

“川峰,你还记得儿时的玩伴吗?我小时候可调皮了,都说我是男儿心,女儿身,平日里闯祸惹事从来不歇,那时邻居家的玩伴就对我崇拜不已,还认我做大哥,说来也是好笑,明明是做大哥的,总是把他甩下收拾烂摊子,锅也总是丢给他背,有一次我掉进荷花池里,还是他拼了命将我捞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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