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的最后,赫成瑾对时若光父子之事简要一笔带过,表达了因自己疏忽而导致误会的歉意。
看到“秋文滨”的名字,西陵毓也第一时间想到了“何”这古怪化名的来历,不由会心一笑。
读完信,西陵毓有些怔怔地看着上面熟悉的字迹,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
这家伙果然是一如既往地过分谦恭,但凡有什么事和责任,总想着往自己的身上揽、不与他人为难。
西陵毓取了火折子,把信烧掉,直到确定已经全数燃烧殆尽,才起身唤了菲儿她们来收拾。
芙儿默默地把地上的黑灰拾掇了,菲儿则在猜到西陵毓可能要出门后,为她挑了身合适的衣裳。
一时整装完毕,正要出发,却听芙儿来报:二公子夏侯巡过来了。
芙儿的声音还没落下,夏侯巡就大踏步地走进了屋子,见西陵毓坐在梳妆台边,他径直走了过去,将她揽在怀里。
西陵毓一下愣住。
“斓儿,是二哥不好,二哥只顾着自己,没有将你保护好”
这个温暖的怀抱,和哥哥西陵睿不相上下。
不知是属于华英郡主的愤怒,还是属于夏侯三姑娘的委屈,都在此刻随着这个拥抱在心中交织。
西陵毓哽咽了,死死捏住夏侯巡的衣角,终于没有哭出来。
兄妹二人相拥片刻,夏侯巡才放开她坐下,满眼愧疚地看着她,“斓儿,二哥这几天几乎都在铺子里,没想到家里还出了这样的事情,你受委屈了。”
西陵毓这才反应过来,她似乎确实有几天没有在家中见到夏侯巡了。
她摇摇头,“铺子里的生意要紧,我没关系的。”
夏侯巡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握住她的手,也摇了摇头,“不是的唉,这次你和商姑娘共同立功,这事你也该知道了。”
西陵毓望着他,听他解释一番后,果然是商峙要将商梦桐嫁给他做妾的事。
此事已经被商峙告诉了莫老夫人,莫老夫人并未拒绝,便几乎等于默认。
于是,夏侯巡为了这事逃避,最近只得都歇在自家的“凌波阁”里,有时甚至把妻子俞氏和儿子乐哥儿也一并接过去。
昨儿夜里,他们一家三口正是在凌波阁里待着,才错过了家里的这桩事。
见夏侯巡满脸的懊悔,西陵毓心中是满满的温暖。
若说这个夏侯府里有什么最让她留恋的,定然是二房父母和兄嫂的这份深情。
她反过来安慰夏侯巡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哥自责也无用。若是”
她灵机一动,“若是二哥同意,这几日不妨也把我带出住,也好避开这些事情。”
“我正要同你说这事。”夏侯巡一拍大腿,“方才我已经见过爹娘,他们并未反对,我想着这两日将你也接到凌波阁那边暂住几日,省得这些麻烦事又到眼前。”
西陵毓站起身,“那现在倒也不着急,二哥,你现在送我出去,到菁华楼去可好?”
“这是要”夏侯巡看着她,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抬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馋猫,我这便带你去。”
这是把她当做是去菁华楼吃大餐的了?
西陵毓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好笑。
事涉自己的“真正身份”,她不愿对夏侯巡多说自己出去的目的,既然夏侯巡一厢情愿这么认为,她也索性听之任之罢。
兄妹二人出了门,却在门口见到双眼下顶着两大块乌青的夏侯迁。
两边打了个照面,都各自吃了一惊。
“五弟(五哥),你这是”
“二哥三妹,你们这是”
三人不约而同开口,又各自收声,颇为尴尬地互相看着。
同莫老夫人一样,夏侯迁昨天一夜也没有睡好。
“何”先生狼狈的模样,母亲和大嫂咄咄逼人的神情,一直在夏侯迁的梦里交替出现,睡了一会儿便惊醒。
到了早间,夏侯迁心中反复纠结着,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过来找西陵毓赔不是。
因为有夏侯巡在,夏侯迁料想昨晚的事二哥也都知道了,自己越发觉得惭愧,耷拉下脑袋,“三妹,是我太没用了,我连先生唉,还是称他‘先生’罢都没法保护,还连累你被大嫂挤兑。我我真心感觉对不住你。”
他悄悄抬起眼睛,却见西陵毓依然面色平静,顿时觉得一阵失落。
三妹竟然连脾气都不对他发了!
究竟是被二哥哄好了,还是对他已经不在意?
若是前者,倒罢了;
若是后者,夏侯迁真是各种羞愤欲死。
经过昨夜一事,西陵毓已经大约摸清了夏侯迁的脾性,这少年还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些,一遇到这事便慌了手脚,更因为一贯被母亲压着一头,不敢反抗,因此显得“懦弱”。
这样的人并不坏,只是,西陵毓不愿深交,给自己添堵。
她遂只向夏侯迁微微一笑,“没事。如没有别的事,我就和二哥出去了。”
夏侯迁越发心里不安,脱口而出道:“你们去哪?我也去!”
西陵毓和夏侯巡对视一眼。
看出妹妹眼中的抗拒,夏侯巡略一沉吟,还是向夏侯迁歉意一笑,“不必了,难道五弟还信不过我?不过是带斓儿出去吃点儿好吃的,你若也馋了,等会我们给你带一些回来。”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夏侯迁无法再争取,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离去,懊恼地用拳头捶打了两下脑袋。
兄妹二人乘了马车,径直往菁华楼而去。
但行了一段路后,夏侯巡觉得有些不对劲,朗声问道:“老钟,今天这路是不是走太久了些?”
正说话间,马车甚至直接停下了。
夏侯巡脸色一沉,老钟把马车门打开了一条缝,侧身过来无奈地道:“少爷,菁华楼今儿有淳安郡主摆宴,人可多着呐,咱们只怕难得进去。”
夏侯巡大感意外,“她的赏荷宴,不是三四天前就摆了吗?怎么今日还有?”
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西陵毓一下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