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之上、翻倒的船边,赫成瑾已经率先冒头了。
姨娘自小带他出去游水,赫成瑾自认水性不错,待浮出水面往四面一看,只见到船娘,登时心里一紧。
为何不见夏侯巡和郡主?
在船娘的惊呼中,赫成瑾深吸一口气,重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莲池不比河或湖,更不比大海,水底有荷杆和莲叶交错,随意一动更带起团团淤泥,几乎看不清水下的情景。
赫成瑾隐约记得,原本的三姑娘夏侯斓是根本不通水性的,不知道内里换了郡主之后
他心里越发焦急,双手也在水中胡乱摸了起来,也不知撞上了或者摸到了什么,抓住了便使劲往水面上拖。
再次浮上水面,赫成瑾抹了把脸,这才发现自己手中拖着的竟然是夏侯巡。
“斓儿呢?”
夏侯巡往四面一看,也变了脸色,“她刚刚还在我怀里,怎、怎么不见了?”
赫成瑾忍住心头的慌乱,沉声道:“我再下去”
“赫镇抚,您受伤了!”
船娘的声音让赫成瑾一愣。
他这才低头看向面前的水波,只见到淡淡散开的红色。
夏侯巡立即推了他一把,“快上岸去,我下去找!”便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
赫成瑾正想动,旁边的船娘已经吃力地将船翻了回来,不由分说拖着他往船上去。
赫成瑾:这船娘的力气当真不是一般的大,无怪能独自撑船!
其余的救援人员也随后赶到,一拨帮忙下水寻人,一拨照顾赫成瑾。
赫成瑾这才发现,他的手臂上不知何时被划了一道半尺来长的口子,这时还在往外渗血。
还来不及更衣,菁华楼请来的大夫先连忙给他清洗了好几遍,生怕池中污泥弄脏伤口。
其疼痛自然是不必说,但赫成瑾全然不觉,只紧紧盯着水面激荡不休的莲池。
等到他的伤势处理完毕,又和夏侯巡都更衣过,池中搜索的人仍然没有丝毫收获。
夏侯巡直如被晴天一个霹雳砸在头顶。
“怎么会”
他瞬间有些恍惚,扔开手中的扇子又要往莲池边走去,幸被小厮拦住。
二人被救起后,检查完伤势就被迅速转移到莲池边的一栋小暖阁中。
夏侯巡看着窗外已经恢复平静的莲池,喃喃道:“我不该带斓儿出来我不该同意她,来这里”
赫成瑾也有些恍惚,但心中有个声音仍在一遍遍告诉他,郡主没有死,郡主不会有事的!
郡主是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再轻易地放弃这一次的性命!
闹出了这样的事,淳安郡主也无法再摆宴,赏荷宴又不欢而散。
等送走了其余客人,淳安郡主赶到暖阁,见二人如此情形,咬唇后道:“二位不可沮丧,如今三姑娘下落不明,或许是被别人救走”
她这样说着,声音也渐渐小了,觉得这样的说法实在有些可笑。
菁华楼的莲池虽广且深,终究不与外界相通,谁能在层层莲叶中把一个小娘子拖走?
简直就像是,被这方莲池给吃掉了?
淳安郡主不寒而栗,只催促其余人继续去找。
见赫成瑾有些发愣,淳安郡主眸光闪了闪,看到他包扎后的胳膊,忙上前关切地道:“赫镇抚,这是如何伤的?”
这还能是如何伤的?
赫成瑾低头看着自己的左边胳膊,脑海中忽然闪过方才的伤口情状。
即便荷杆粗糙,却不会划出这样的伤口!
他又立即想起,在抓住夏侯巡的胳膊之前,他似乎与什么东西撞到了一起。
虽然池水浑浊没有看清楚,但夏侯巡说落水时,他正抱着郡主
郡主当时其实就在他身边!
赫成瑾忽然一个激灵,“噌”地站起身。
“这个莲池四面可有围墙?”
淳安郡主被这问声吓了一跳,疑惑地点头道:“有整个莲池,其实都是菁华楼的地盘,所以用围墙圈起来。”
赫成瑾握拳,砸在身边的桌上。
“速速命菁华楼的管事,检查围墙下哪处有水渍、有上岸的痕迹,一有发现,立刻来报!”
一边的菁华楼小厮赶忙去了。
赫成瑾揉了揉额角,又想起了什么,道:“若是菁华楼的大门或后门,发现有湿漉漉的人、或是带着足够装进一个小娘子的物件的人,绝对不要放过!”
又一个小厮赶紧追出去赶自己的同伴去了。
听到这样的吩咐,夏侯巡只茫然抬头。
淳安郡主却明白了什么,惊讶地道:“难道水底下原本”
赫成瑾将受伤的胳膊举起来,目光热切地看向夏侯巡,“守成兄,她一定没事!她只是被人掳走,我一定能把她找回来!”
“掳走?”
夏侯巡喃喃,打了个冷颤,原本涣散的眼神倏地聚拢了,透出惊惶。
“是那个贼人?那个专掳少年和小娘子的贼人?”
赫成瑾的心沉了下去。
虽然那个贼人已经沉寂了好几天,虽然以前从未有过这般大费周章的掳人做法,可是谁能保证不是?
淳安郡主看着这两个都魂不守舍的人,心里不禁有些难过和委屈。
即便她不如沁安长公主那般地位尊贵,可也是同临王唯一的宝贝女儿,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都是那可恶的恶贼,还有眼前这个对她丝毫不留情的蠢货
淳安郡主终于忍不住道:“赫镇抚,我可否问你个问题?”
赫成瑾忧心忡忡地抬起头。
淳安郡主咬牙,低声道:“为何赫镇抚会对那个小娘子如此牵挂?难道她她是赫镇抚的心上人么?”
心上人?
赫成瑾回神,眼神古怪地看了淳安郡主一眼,尔后又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他对华英郡主的尊敬和感恩,这儿没有一个人能明白。
西陵毓重生到了离他那么近的地方,只是正好给了他机会可以报恩、可以照顾如今换了身体的郡主。
至于心上人么,连齐王都配不上她,自己哪里敢有这样奇怪的念头?
大约坐了一刻钟,两名管事一齐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