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汉子使的是长刀,重且有力,虽灵敏不足,却不必近身。
西陵毓身材娇小,手中匕首虽削铁如泥,但毕竟无法近身,威力根本施展不开。
二人你来我往僵持不下,但渐渐的,刀疤汉子浑身的疼痛发作,终究露出了破绽。
西陵毓瞅准机会,猛地掠起穿过他的长刀范围,手中匕首刀锋反撩,一刀割掉了他的左耳!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也令匆匆逃跑的少年们不由胆战心惊地回头观望。
趁着那二人缠斗之际,他们已经跑出去了老远一截,已经完全看不到西陵毓二人的身影了。
骆盈儿双腿打颤,哆嗦着道:“夏侯姐姐她不会有事吧?”
纪长泉马上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夏侯姐姐最厉害了,她不会有事的!”
他又想起什么,哼了一声,“要不是你的那把沙没有扔出去,那个贼人也不会追上来这么快,夏侯姐姐就不会掉队了。”
骆盈儿泪盈于睫,却不敢反驳。
毕竟她刚刚是真的被刀疤汉子的一声吼给吓坏了,才没能按计划行事。
胡俏俏往来路看去,担心地道:“我们回去看看罢,夏侯姐姐等会不认得路该怎么办呢?她帮我们逃出来,我们总不能弃她于不顾罢?”
到底是大理寺卿的孙女,一下提出了一个重要问题。
众人心中掂量一番,觉得她似乎没说错,便决定往回走。
“慢!”
兴国公世孙张开双臂,将众人拦住。
他前后的两名少年手腕被牵动,不得不错开了几步站稳,不解地看着他。
兴国公世孙扫视一圈,轻哼道:“她有武功,更有兵刃在手,而我们有什么?况且我们九人已被绑在一起,牵一发而动全身,怎可用九人的性命去冒险?”
众人一愣,兴国公世孙更紧接着道:“方才那一声吼叫,或许是夏侯占了优势,可她不过是个女流之辈,哪里比得上那五大三粗的贼人,再打一会儿,她肯定坚持不久了。”
“什么?”胡俏俏急了,这时也顾不得尊卑,指着兴国公世孙的鼻子怒道,“原来你早就想牺牲夏侯姐姐,让她以命相搏好自己逃命!”
兴国公世孙脸上有些发烫,但夜色下众人也看不真切,他便壮着胆子抬起下巴,“蠢货!如今是我们九个连在一起,我们九个才是该一起逃下山的,哪里还顾得上别人?难不成,你要陪她一起死在这?”
胡俏俏顿时语塞,身上有些发抖。
死好像是很遥远的事,可方才夏侯姐姐两次抬手,便把那两个恶人都放倒了,还说是杀掉了他们。
平心而论,没有一个才十余岁的少年敢说,自己愿意陪别人去死。
兴国公世孙得意地看了一眼沉默下来的胡俏俏,清了清嗓子道:“走罢,本世孙已经看到山下的火把了,定是朝廷派的人找来了。”
“当真?”这个好消息立即冲淡了众人心头的负罪感,纷纷掉头看去,果然看到山下一行迤逦缓行的火光,一下都生出了动力。
月色下,西陵毓警惕地看着面前捂着左耳狂叫的男人,也觉得自己的脸颊边淌下了一串温热。
刚刚那一刀,虽未直接劈中她的小脑袋,但她到底还是被这刀疤男子的刀气所伤。
耳朵被切掉,刀疤男人痛得狂呼乱叫,连手中长刀也跌在了地上。
西陵毓瞅准机会,把那该死的兵器悄悄踢下了一边的山坳。
这刀可真沉,脚趾都快断了!
听得这声脆响,刀疤男子才后知后觉地察觉,恶狠狠地看向西陵毓。
如今他失了两名手下,又丢了兵刃,少了左耳还半眇目,那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简直狰狞如恶鬼一般。
西陵毓盯着他,忽然道:“你背后,究竟是谁主使的?”
刀疤汉子松开捂着耳朵的手,忽然仰天大笑,“这个问题,等着到了阴曹地府,让阎王老子告诉你吧”
话音刚落,他猛地冲近!
西陵毓急退,但到底比不得以前,刀疤汉子脚步极快且穷追不舍,眼看快到跟前,忽然伸手向西陵毓抓去。
西陵毓反手一匕首挥出,刀疤汉子左手拇指应声而落!
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仍是直接抓住西陵毓,猛地将她举过头顶,向着旁边的山坳狠狠地掷了出去!
兴国公世孙一行人匆匆寻路下山,更因为有意去往火把来处,不多时便与上山的北城兵马司和天策卫会合了。
见到少年男女们无恙,众将士才算松了口气,至少这案子便妥了一半!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赫成瑾立即飞快地挨个儿看去,却没发现熟悉的面孔,心里登时有些慌了。
见到官兵,少年们都哇哇大哭起来,教做记录的天策卫颇有些手忙脚乱。
“长泉!”跟在赫成瑾身后的纪志清一眼认出侄儿,当即不顾一切冲出人群把小小童子抱进怀里,眼泪都快下来了。
“长泉你没事不怕!小叔在这儿,不会再有人伤害你!”
纪长泉趴在纪志清的肩上,终于嚎啕出声:“小叔,快快去救夏侯姐姐恶贼和她在决斗”
“你说什么?”赫成瑾大惊失色,也不顾纪志清在背后的呼喊,抛下众人飞快地往他们的来路奔去。
方才得了详细线索,赫成瑾便将手谕给了段启维,由他领人去搜查兴国公府和平原侯府的马车,自己则亲自带人,会同北城兵马司指挥,一起急急忙忙赶到金山。
等到大部队集合,浩浩荡荡抵达金山脚下,已近戌时。
虽然还没顾得上吃午晚饭,可现在赫成瑾一丁点儿也没有饥饿之感。
现在,他心心念念都只有那一个倩影!
他不能让郡主受到伤害
为什么郡主会单独留下和贼人搏斗?
那些少年竟没有一个人帮她吗?
若是郡主这次又有了什么三长两短
赫成瑾忽然感到,自己的心好似被两只手一把捏住,甚至那双手还在用力地、紧紧地按压着他狂跳不已的心。
那股疼痛,是从来不曾有过的。
赫成瑾掩住心口,茫然四顾。
这就是心痛吗?
他早听军营里的前辈们说过,若是一个男人为女人心痛,那这个女人在他心中,一定拥有非同一般的地位。
换言之,便是说,这个男人,一定对这个女人心怀爱意。
赫成瑾脚下忽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把跟在他后面而来的几名天策卫吓了一跳。
他难道是喜欢郡主吗?
赫成瑾用力拍了拍额头,忽然发现草丛中一闪而过的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