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毓气得想把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踢出门外去。
也不知京城里怎么就有那么多女子钟情于他?就连她那位守寡的舅母、尊贵的长公主,亦是如此。
她向商梦桐使了个眼色,准备一同转回去楼上,忽然瞧见夏侯进正匆匆自楼梯上下来,脸上竟然难得带了笑容。
“若在下没有认错,这位就是‘时氏玉郎’罢?当真是久仰久仰了。”
他健步如飞走到跟前,一阵风似的来到时若光面前,径直坐在了时若光对面的座椅上,含笑道:“时监副为何会在此?”
时若光似乎也为他这份热情有些意外,但很快恢复镇定,淡淡道:“在下是为着送三姑娘回来。”
西陵毓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这时都不气了,只是想笑。
也罢,她就听听这人还会怎么说胡话。
夏侯进不由愣了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西陵毓也索性坐在了一边。
他脑子转得快,便又问道:“如此说来,时监副来杳平是为了私事?”
小二先送上了茶水,时若光先饮了一口,方才道:“公私皆有。”
同样一句话,在夏侯进和西陵毓耳朵里的意思却不同。
对西陵毓而言,钦天监的“公事”大约能猜到些许,但具体是什么,她并不感兴趣;
而“私事”,她已经大约猜到,一定就是为了报复水云寺的那群山贼。
但这话听在夏侯进耳朵里,“私事”多了另一层意思,他不由下意识地看了自家三妹一眼。
时氏玉郎在京城有多大的名气,即便是他也早听在耳中。
更奇怪的是,分明是如此身居高位的人物,已到而立之年却仍是孑然一人,让许多女子至今不曾死了嫁给他的心思。
没想到现在竟然对三妹如此青眼有加
夏侯进立即想起了被父亲格外看好的赫成瑾。
说到底,赫成瑾是个庶出,这个烙印会打一辈子,如何比得上时氏玉郎?
而且,这时氏玉郎若是能变成自己的妹夫,将来
夏侯进定了定心思,等到回家之后,他一定要向父亲禀报此事,万不可把这桩婚事草草打发了。
于是他就笑着和时若光又随意闲聊起来,等到上菜时,又索性让人再添些菜,拉着西陵毓一并用了晚饭。
期间西陵毓几次试图提起夏侯隆,想让夏侯隆也来同桌吃饭,都被夏侯进直接打岔过去。
一顿饭颇为尴尬地吃过,时若光状似无意地道:“明日我赶早回京,只怕不能前来辞行了。”
西陵毓嘴角扯了扯,不来就不来,这儿又没有你的亲人,白白做出这么谦逊的样子做什么。
夏侯进闻言大喜,“是什么时辰?三妹和四弟也是要早间上路,若是能与时兄作个伴,得时兄的照顾,我也就放心了。”
西陵毓浑身起了阵鸡皮疙瘩。
为何这大哥如此想巴结这个钦天监的家伙?
而且,大哥也不愧是生意人,一顿饭的功夫便开始称兄道弟了
“哦?”时若光看了西陵毓一眼,微微笑,“三姑娘为何如此早就要回去?”
西陵毓心里一阵好笑,旁边夏侯进已经抢先道:“三妹不过出来顽会儿,再待下去,也是怕二婶心中惦念,所以跟我提了要早走,我便安排了四弟陪着”
他向西陵毓看了一眼,颇有警告的意味,脸上仍是笑着道:“这不,又有时监副同行,这一路,三妹不会再觉得害怕了罢?”
西陵毓微微摇了摇头,也懒得接话。
她总算明白了夏侯进的意思。
而且,她倏地想起那日赏荷宴上,时若光对淳安郡主的热情,心里仿佛吃了苍蝇似的恶心。
无怪时若光对寻常女子没兴趣,连桓元秀那样外貌过得去身份又不低的女子也看不上,原来他专好那些小娘子!
西陵毓越想越觉得不舒服,忽然一阵恶心涌上来,转过头去当真吐了!
“三姑娘!”商梦桐离得近,立即冲过来抱住西陵毓软倒的身子。
“三妹!”夏侯进站起身,立即转头道,“快叫大夫!”
他的话音刚落,身边的白衣青年便起身绕到西陵毓身边,摸到她的脉门,沉吟片刻道:“她中毒了。”
“中毒?”夏侯进看着面前还带有余温的桌子,忽然觉得自己也有些又吞想吐,只得靠在桌子边上,勉强镇定下来。
西陵毓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又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火焰灼烧般难受。
时若光头也不抬地道:“我们若有事,早倒地了。”
他为西陵毓看诊过,忽然起身如一阵风似的跑开,商梦桐瞧见他似乎跑向了那辆马车,不多时就捧着一只小匣子折返,从中取出一只药瓶,倒出药丸递给商梦桐。
“给她服下。”
商梦桐忙不迭接过,但幸而西陵毓这时还没昏迷,努力地张开了嘴巴,任商梦桐将药塞进了嘴里,又努力地吞咽了下去。
嗅了嗅手上残留的药味,商梦桐轻呼:“竟然是玉露丸”
时若光猛地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中竟透出凶狠,吓得商梦桐把后面的话全部吞了回去。
“什么?”夏侯进没有听清。
时若光将药瓶收好,向夏侯进道:“有惊无险。只是大公子要清查怡然居了。”
夏侯进拍了拍胸膛,好在他自己没事。
不过有这等背地里暗害别人的,自家也是绝对容不下的,夏侯进脸色沉了下来,“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商姑娘,叫白虹来,你们一并送三妹回房罢。”
商梦桐低低应了一声,很快跑走。
西陵毓身上的痛楚总算好了许多,耳边只听着商梦桐跑走的声音,还有夏侯进呼喝着叫怡然居的所有人来大堂受审的声音,仍是觉得无力。
白虹很快过来了,俯身将西陵毓娇小的身子背了起来,风风火火地往房间赶去。
时若光看着她们上楼而去的背影,眼睛微眯,轻声道:“若是大公子不介意,在下今晚在此间叨扰一宿,以免三姑娘中毒太深另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