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一群人进门来,“大力”木材行的掌柜连忙迎出来。
认出是夏侯巡,掌柜的脸色有点不自然,但还是笑着道:“二公子怎么有空过来了?”
夏侯巡心知不能打草惊蛇,也只是笑了笑,“熊掌柜,中元节晚上,怎么你们还开着店,也不早些回家团圆吃饭。”
熊掌柜赔笑道:“二公子说的是,小的正准备关了店回家去。二公子和三姑娘怎么也不回家呢?”
他敏锐地发现了夏侯巡身后跟着的人,虽然认不出赫成瑾,却认得旁边的西陵毓。
说到后面,他甚至把声音提高了一些。
赫成瑾眸光一冷,忽然往柜台后面内间掠了出去,把熊掌柜吓得一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你是什么人!”
他着急忙慌地要追上去,夏侯巡眼疾手快将熊掌柜拦住,喝道:“斓儿!”
不用他说,西陵毓也立即飞奔出去追赫成瑾。
木材行后面是平日里掌柜和伙计们吃饭休息的院子,赫成瑾扑了进来,却没有见到人影。
但院中石桌上还摆着茶壶和两只茶杯,显然方才有人在这谈话过。
赫成瑾环视一圈,西陵毓已经来到桌边,拿起茶杯端详片刻,却见其中一只上面有淡淡的红色,不由愣了愣,“女人?”
这个颜色和位置,分明就是女子们常用的鲜红口脂。
“什么?”赫成瑾顿时尴尬了,难道夏侯进是来这里见一名女子?
这时候见的女子,只怕是他的新欢
但厉氏已经被休,夏侯进再找新妻也是无可厚非的。
西陵毓想了想,却道:“不,应该不是这样。他不是这样的人。”
夏侯衡和夏侯进父子二人,本是最重面子的人。
若方才夏侯进的确在这里,听到那么多人在找他,甚至出动了同临王府侍卫和西城兵马司,他绝不可能还能继续待在这儿幽会。
赫成瑾侧耳听了听,也颔首道:“这儿能够听到河边的声音,方才找人时,他一定听得到外面的声音!”
所以,刚刚和夏侯进在这儿见面的女子会是谁?
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冲进了西陵毓的脑海。
四嫂林氏滑胎,极有可能是夏侯悦姐弟和厉氏暗中见面,用了厉氏让她们送进来的毒药。
如此说来,厉氏本人、或者厉氏的亲信,如今一定仍在京城。
既然方才这儿与夏侯进见面的是女子,又极有可能与厉氏有关系,很有可能就是厉氏本人!
西陵毓秀眉一拧,背后传来熊掌柜激动的声音:“二公子,大晚上的跑到这儿来闹事,实在过分了!难道不怕在下去告诉大公子吗?”
夏侯巡严厉的声音随后传来:“住口!因为你们连累,得罪了同临王府,这份罪你根本担待不起!”
西陵毓灵机一动,向赫成瑾使了个眼色,压着嗓子大声道:“奉王爷的命令,要查封这间木材行,大人,咱们不如直接一把火烧了,也好给王爷出口气。”
赫成瑾如今已经越来越默契,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朝旁边堆在地上的刨花走过去,也粗声道:“你出去,我这就点起来”
“不要!”
赫成瑾的话还没说完,旁边一间屋子的门猛地打开,一个身影飞快地冲了出来。
看清了这个人影,西陵毓和赫成瑾齐齐别过脸。
简直辣眼睛!
如西陵毓所料,躲在木材行的人果真就是厉氏。
虽说厉氏年纪也不过二十多岁,身材也很是不错,但到底脸长得一般。
过去只见到她假正经的模样,但就在眼下,她只仓促披着一件外裳,身上抹胸几乎兜不住她傲人的胸前,精致的锁骨也让人看了个正着。
下面竟穿着少见的纱裙,仿佛异域舞姬,半遮半掩间格外诱惑。
但令人无法忍受的是,她脸上浓重的妆容!
后来西陵毓甚至向赫成瑾直言不讳:“我不如去看戏子们唱戏。”
厉氏现身,这一身的妆扮已经明显地表露了她的企图。
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尴尬了,片刻后,西陵毓咳嗽一声,“我们先带她回去好了。”
若是她没记错,休妻的相关程序早已办妥,夏侯衡也已出面给了厉氏足够的银钱让她回老家,厉氏断无可能继续留在此地。
厉氏穿着这一身,在秋夜里因寒冷而微微发抖,但见到西陵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尖声道:“你个小贱人,敢管我们的事?”
“谁和你是‘我们’?”听到她的辱骂,不等西陵毓开口,赫成瑾先沉了脸色,“你若真能色诱了夏侯进,他还会把你丢在这里?”
厉氏抬手捂住心口,踉跄着倒退一步,瘫软在了地上。
一针见血!
西陵毓嘲讽地看着她,这个女人当真是异想天开,还认为夏侯进那样的人能够顾念“旧情”,甚至还能旧情复燃。
休妻时,她是亲眼看到了夏侯进的态度。
连“休妻”这两个字都懒得亲口说出口的男人,对这个女人又能有怎样的感情?
很快夏侯巡也赶来了,见到眼前的情景也吓了一跳,好半天才认出来是曾经的“大嫂”。
他找了小厮来将厉氏带走,连带着“大力”木材行的熊掌柜也一并带了下去。
西陵毓和赫成瑾不紧不慢地走在他们后面,看着这一切,西陵毓轻嗤道:“她始终不曾认清,那个男人没有什么好挽留的,更不值得她如此不择手段地去挽留。”
赫成瑾正想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严肃地道:“我不会像夏侯进。”
突然说出这话,西陵毓愣了愣,脸上不禁有些热,啐道:“你要我怎么回,难道要我说我不会像厉氏那样?”
“不不不!”赫成瑾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自己也涨红了脸,“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西陵毓抿唇,轻哼一声,脸上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回到夏侯府,赫成瑾也直接大摇大摆地跟着进去了。
而看到突然又冒出来的、打扮成这样的孙媳妇,莫老夫人只觉一阵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