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视片刻,西陵睿微微欠身,叫出了她的名字:“淳安郡主。”
敖善立即紧张地护在西陵睿身边。
西陵睿心里有些忐忑,印象中,这位淳安郡主与妹妹从来没有什么交集,无缘无故的,淳安郡主怎么会说出刚刚的话?
淳安郡主望了望已经出发的队伍,笑了笑,“不愧是夏侯家,这场面,当真就是十里红妆了。”
“是。”西陵睿谨慎地回道。
昨儿敖善已经向他转告过,夏侯家给妹妹的陪嫁是极为丰厚的,并不需要他操心。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倭人随时在附近虎视眈眈,他不能随意暴露妹妹的身份。
淳安郡主一直注视着那边的队伍,神情似有些惆怅。
西陵睿不知她究竟是何意,更不愿再和她纠缠下去,欠身道:“本王先告辞了。”
说着向敖善使了个眼色,二人转身准备离去,但面前的两名侍卫却伸手将他们拦住了。
西陵睿脸色一沉,头也不回,冷冷地道:“郡主,这是何意?”
“王爷莫生气。”淳安郡主轻笑,慢慢走过来绕到他的面前,微微抬起下巴,“王爷可以不承认这件事,但夏侯家若是知道,自己做出这么大排场送嫁出去的,是原本的齐王妃,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西陵睿眉头紧拧,摇了摇头,“你这话太过荒谬。舍妹礼未成而身殒,是以至死她仍是未嫁之身,哪里又有什么齐王妃的说法。”
淳安郡主挑眉,马上抢道:“所以王爷并未否认西平县主就是华英郡主?”
西陵睿:
他转头,和敖善交换了眼神,毫无顾忌地把不耐烦挂在了脸上。
同临王府的这个丫头实在烦人,在这儿和他咬文嚼字作甚,如今他什么都做不了主。
不过奇怪的是,这个丫头到底是从哪儿听到了风声,竟然敢来找他质问这些事情?
见他如此态度,淳安郡主的笑容渐渐冰凉,“呵”了一声,“好,王爷的态度我已经明白了。如今”
“王爷!您怎么在这?”
尉迟默的声音响起,少年精瘦矫健的身影穿过人群奔过来,看到这样僵持的场景,心里“咯噔”一下,也立即站到了西陵睿的身边。
淳安郡主看着他们,冷冷笑道:“不错,好一对表兄弟。王爷,今日就此别过了。”
她摆摆手,挡住路的两名侍卫侧身让开,脸上的表情还是有些不甘。
尉迟默略松了口气,也为这位郡主突然表现出的犀利态度意外。
西陵睿一拱手,淡淡道:“如今西平县主是陛下面前的红人,明日她就要出征东海,还请郡主三思而后行,不要轻重不分铸成大错。”
“轻重不分?”淳安郡主嘿笑,面孔冷峻,“到时王爷会知道的,究竟谁才是轻重不分。”
西陵睿实在懒得再和她纠缠,转头道:“言深,我们走吧。”
“诺。”尉迟默深深看了淳安郡主一眼,才迟疑地跟着离开了。
路边停着武定侯府的马车,表兄弟二人上了车,西陵睿一拍脑门,“这真是件怪事她到底是从而探听到毓儿的身份了?”
“什么?”尉迟默吃了一惊,“表姐和赫指挥使今日成婚,若是在婚礼上捅出这事,岂不是”
“她一向是小心谨慎的。”西陵睿道,眉头紧皱,“自我在京休养这些时日,早已听过许多她的传闻:说她是同临王留下的质子也好,说她是笼络人心也罢,她着实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他叹了口气,“曾经的确有好事者将她和毓儿相提并论,说这两位郡主最适合一人主内、一人主外,都是不让须眉的奇女子。”
尉迟默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了想道:“她夏日时办的赏荷宴,莫非就是这个缘故?”
西陵睿颔首,“而且我听说,她原本有意要从中挑选郡马啊,是这样的缘故么?”
他一下捏紧衣袖,但随后又松开,难以置信地道:“当真就为了这个缘故?怎么看,她都不会是这般小器之人。”
“到底是什么嘛?”尉迟默抓了抓脑袋,表哥这么神神叨叨卖关子是做什么!
西陵睿仍在兀自沉吟,不多时,马车已经到了赫府。
今日的赫府当真是宾客盈门,有想巴结东宫身边这位新贵的,有想巴结夏侯氏的,也有想巴结西陵毓本人的
这位奇女子能跟随庆国公出征,即便不能大获全胜,军功上也定能有所斩获,将来回京,不知要如何封赏
娶她是没可能了,但她名下可有不少铺子,能做成生意也是极好的!
因此,赫成瑾和夏侯衍原本没打算请那么多宾客,这时也扛不住一波一波涌进来的人,只得又请了东城兵马司派人前来帮忙。
好容易把人流控制住,东城兵马司指挥松了口气,忽然瞧见人群中一个眼熟的身影,一把伸手把他抓了出来,恶声恶气地道:“梁岭!你小子竟敢翘班?”
混在宾客中的人,正是他的同僚、身为西城兵马司指挥的梁岭。
更可恨的是,梁岭套着一身便装,满脸喜气洋洋,就像自己要娶妻似的
他在这儿辛辛苦苦,凭什么梁岭这小子能进来吃香喝辣?
一下被揭破,梁岭也就不躲藏了,笑嘻嘻地一拱手,“哎呀鲁兄,今日小弟又不当值,过来喝杯喜酒有何不可?”
东城兵马司指挥姓鲁名君诚,与梁岭同年入仕,年纪又相仿,私底下关系一向不错。
“不当值?”鲁君诚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听说追捕卢二少的活,好像是落在你头上的。”
“可没有那样的事!”梁岭赶紧喊冤,“这活儿早就被齐王自己接过去了。宗人府办案,哪里还用得上我们呐?”
他笑嘻嘻地用手肘捅了同侪一把,“不过你可得小心点,万一那卢二少跑到这儿来,该如何是好?”
二人身边人来客往,梁岭的大嗓门这时反而不那么刺耳了,甚至还格外受用。
“为什么?”鲁君诚有些迷惑。
梁岭清了清嗓子,“你想啊,那天恰巧是在县主的茶楼门口出的事,卢家和安乡伯府肯定关系匪浅,会不会跑到这儿来胡闹一通,特地来搅赫指挥使的局?”
鲁君诚想了想,正要点头,忽然听到人群中传来一声大叫:“救命啊!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