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坐在梳妆台前,面前铜镜中映出人儿,明眸皓齿,此刻却脸带泪痕。看着镜中的自己,云旗心中更添了几丝忧愁。
平日里在家乡常有邻近的家族或小国上门说亲,但总是被哥哥严词拒绝。到了这中土,在天极门遇见宗茂之后,两人互生情愫,自己也不是没往这方面想过,但总归是女子,不能厚着脸皮让对方向自己提亲。可是现在火舞突然说起此事,而哥哥这次的态度又和以往不一样,怎么能不让人着急。
“我要赶紧通知宗茂……”云旗嚯的一下起身就准备向外走,正好撞见进门的青蓝。
“姑娘,你怎么了?”青蓝见云旗脸色不好,“你不是去前厅和公子他们说话么?”
“青蓝……”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云旗早已当青蓝是自己的小姐妹,此刻见到她,憋了半天的情绪奔泻而出,哭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见她一哭,吓了青蓝一跳。
“我哥要把我嫁给火舞了!”
青蓝听闻,先将云旗按坐在椅子上,为她擦了擦脸,问道,“你亲耳听公子说的?”
“火舞刚才上门求亲,我哥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他也并没有反对。”
“既然这样,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对,我去找宗茂,让他也来提亲。”云旗听青蓝这么说,想着此刻让宗茂也来提亲,他也是天极门人,还救过自己和哥哥,选择他火舞就说不出什么了。
“姑娘,你且坐下。”青蓝一把拉住云旗,“还不可以去找他。”
“为什么?”云旗不解。
“万一宗茂公子并没有提亲的打算呢?”
“……”青蓝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头就浇了下来,自己最近虽与宗茂日益亲近,但确实从未听他提起有此打算。
“他与你相处,可有说过喜欢你?”青蓝继续问。
“大约……大约是没有的。”云旗仔细想了想,的确没有听见过对方说喜欢自己。
“相处这些时日,他既没有说过喜欢你,也并没有提亲的打算,你觉得还能够信任他么?”
“我……”云旗迟疑了。
青蓝趁热打铁,“要我说,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靠自己?”
“姑娘年少,此刻遇见的未必就是以后适合你的。宗茂公子与你亲近,却又不主动争取,指不定怎么想的。”
“我……”云旗心里愈发的难受,“那我怎么办?我不想嫁给火舞。”
“既然不想嫁,我们就走呗!”
“走?走哪儿去?”
“天下之大,无处不能容身。”青蓝给云旗倒了一杯茶,接着说道,“多公子将我买来伺候姑娘之前,我是四方走脚卖艺的出身,虽然清苦劳累,却是自由自在。”
从青蓝跟着自己开始,云旗还没有问过对方身世,想着哥哥指派的,都是可靠之人。此刻听青蓝说起,云旗也来了一些兴致。
“你以前是卖艺的啊,那你去过很多地方吧!”
“是啊,我们走南闯北的,去了很多地方。在海东看见过从海里升起来的太阳,在南洛品尝过各式各样的野味,在梵西被当地人追的到处跑,我也去过漠北,骑过马,躺在草原上看过星星。”许是回想起以前那无拘无束的生活,此刻青蓝眼里亮闪闪的,比平时看起来多了一丝活气儿。
“哇!你去过这么多地方啊!”云旗不由佩服起青蓝,心中也有一些向往。
“是啊,姑娘虽然出生高贵,生活也富足,可是要我看没一点自由。”
“嗯……”云旗点点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出门好好玩耍过,这次好不容易来了中土,不是在天极门就是被拘在家里。
“外面好吃的好玩儿的可多了。”
“前几天宗茂拿来一本地理志,我翻着也是挺有趣,可是肯定不如自己去亲自走一遍来的有意思。”
“那是当然,我可以跟姑娘好好讲讲。”说着青蓝开始绘声绘色的给云旗讲外面的世界。
两人不知不觉聊了好几个时辰,云旗心情也好了很多,甚至生出一股子想仗剑走天涯的气魄。
“如果哥哥逼我嫁人,我就离家出走。”
“姑娘若有这个心,咱们最好提早准备。”
“提早准备?”
“姑娘想想,如果公子当真同意了这门婚事,又知你不喜,肯定会让人把我们看起来,那时候我们可就走不了了。”
“也对,那我们该怎么办呢?今天晚上就走?”仔细想了想青蓝的话,云旗也觉得有道理。
“真是说风就是雨,别急。”青蓝走到门边看了一眼,确认外面没人便关上房门,“夜里走反而容易被发现,我们明天白天走,而且正大光明的从正门出去。”
“白天?正门?”云旗不解。
“姑娘如果信得过我,一切交给青蓝,一定将您安全带出去。”青蓝保证道。
“好!”
就这样,两人达成共识,明天白天一起离开这里,云游四海。
夜里,云旗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只随身带了一点衣服和细软,回过头看见桌上的那本书,想了想也放进了包袱里。
第二天一早,云旗借口在家闷的慌,要和青蓝去市镇上逛一逛。多天昊想着小妹来了市镇总在家拘着,昨天又闹的不高兴便同意了。临出门,云旗看见小狼还有那只小狐狸,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看自己心下不舍,也带上了。
“岛主,有马车。”海缘已经在这里守候好几日,今天终于看见一辆马车出了大门。
“多天昊一般外出都是骑马,这马车里肯定是女眷。”随从也很高兴,这守株待兔的日子可算是要结束了,兄弟们都憋坏了。
“别声张,咱们先跟上,大家见机行事。”海缘吩咐道,为了保险起见还留了一名随从继续蹲点。
云旗与青蓝让车夫将马车赶到稍微僻静的地方,趁车夫没有防备,青蓝从他身后一个手刀就撂倒了,然后再结结实实的将车夫捆了起来塞住嘴巴放在马车厢中。
“岛主,看这姑娘的样子是要逃跑?”海缘几人一直尾随着云旗,看见她此刻和自己的丫头正在收拾车夫,也有些费解。
“她身边那丫头看起来不像漠北人。”
“嗯,而且看样子拳脚工夫不错,是个练家子。”
“别掉以轻心,继续跟,找准机会就把人带回去。”海缘吩咐道。
一切都很顺利,云旗她们到了青蓝提前准备好的地方,换了马匹。虽然云旗马术不精,但离开天极门之前火舞陪着她骑了几天马,现在独立驾驭还是没有问题。想了想真是讽刺,火舞教习的马术居然用来逃开他。
两人将小狼和小狐狸一人一只用布包了捆在胸前,小狼明显很兴奋,有着男孩子特有的冒险精神;小狐狸是女孩儿,开始有些胆小,将头缩着,但云旗骑不快,适应了一会儿也睁开眼睛看着四周的景色。
此刻两人还在官道之上,大道平坦,四周树木郁郁葱葱,偶尔还能遇见一些行脚的商队或者单独赶路的人。她们不敢耽搁,害怕一会儿离开时间太久后被发现,多天昊会派人来追。
“姑娘,前面有一处茶棚,咱们也歇一会儿。”青蓝提议。
“好!”云旗从出生就没这般辛苦过,行了这大半天的路程,的确很疲惫。
两人到了茶棚将马拴好,要了一壶清茶,几个蒸饼。此刻已经过了正午时分,茶棚中只有几位打尖的客人正在一边休息一边高谈阔论。
“你们不知道吧,南洛最近热闹的紧。”一个带了个大斗笠的中年人说着,还顺便取下了头上的斗笠当扇子给自己扇着风。
“哦?怎么了?说说。”另一个看起来瘦巴巴的男人接嘴问,旁边放着一副担子,看来是个走村串户的货郎。
“南洛那地界儿,山多林子密,本来就是个邪性的地方,最近突然有好些修士都往那儿跑。”
“不错,不错,那地方虽然山不高,可林子里是真难走,我们这些货郎都不爱往那儿去,这些修士们去干嘛呢?”
这一讲话,茶棚所有人都开始往戴斗笠的男人看过来,连小二哥也凑过来听个趣儿。
“呵呵……”中年男人看自己成为焦点,故作神秘的说道,“据说南洛发现了什么宝藏。”
“宝藏?”大家伙儿惊呼,心中都开始盘算这得是多大一笔财富呢。
“修士不都视钱财如粪土么?”那货郎有些怀疑。
“哎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斗笠大叔说,“对于修士们来说,钱财珠宝的确不是宝藏,他们和咱们可不一样呢。”
“那你说是啥?”小二哥也忍不住问道。
“额……”斗笠大叔抓耳挠腮,他其实也说不清楚,只是正好路过南洛看见大批修士都聚集南洛都城,在茶楼闲坐听了个镶边。
“说不出来吧,你肯定是编的。”货郎开始质疑,还语带讥讽。
“不是我编的,真的是宝藏。”斗笠大叔听人怀疑他,急得脸都红了,“我在南洛都城,亲耳听到修士们谈论,说是什么石头。”
“石头,石头能值几个钱?我们这中土到处都是石头,还宝藏呢,哈哈哈!”货郎还是不相信。
在旁边喝茶吃饼的云旗开始并不在意大家聊什么,可当她听到修士和石头,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是灵石?”
她侧眼看了青蓝,对方正不慌不忙的啃着手中的半个蒸饼,似乎对这些山野莽夫的讲话压根儿不敢兴趣。
“那我不知道,反正听着说是什么矿,我估摸着这些修士既然都往那边跑,肯定有大用处。”斗笠大叔最后这句话让云旗更加肯定,原石矿和灵石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