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书房看书还是校场练武，一整个上午青安都跟他待在一起。

似乎经过昨晚那番大胆的‘表白’，她已不再遮遮掩掩什么了，毕竟她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藏着掖着的人。

卿玉川似乎也发现了她的变化，不过什么也没说，任她跟着，毕竟现在在外人看来，他们俩夫唱妇随，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日头刚刚升起，慢慢热了起来。校场里，卿玉川顶着烈日，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矫正士兵们的姿势。

不远处一块阴凉地，架了大片篷布，搭了个现成的‘凉亭’，青安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着那个认真的男人。

旁边值守的士兵还是头一次见卿玉川带夫人来，一时间暗中议论起来。

青安听到他们的只言片语，才知道这个木头愣子整日除了练武看兵书再无其他。由此看来，并没有过多接触其他女子。

“喂，你们将军，平日真有你们说的那么木讷吗？”

见她忽然回头盘问起来，几个顿时住了嘴，还有个皮肤黝黑的士兵随口接了起来。

“可不是？我们行军这么久，就没见将军身边出现过什么女人。”

“是么？”

“是啊是啊，我记得唯一一个，好像是哪个府上的小姐，当时天热，有一回给将军送了一套天蚕丝的袍子，将军只是看了一眼，就叫人给送回去了。还说军中不可让无故女子进入，否则就是军规处置！”

闻言，青安顿时想到之前为了捉弄送他的几件衣袍，他不仅收下还穿上了。心中一时欣喜起来，还想问点什么，却见那士兵忽然闭了嘴，恢复了冷面。

回头只见他朝这边走来，目光漠然。

“聊天？”

那士兵跟铃铛似地摇头，不敢发言。见他还要说什么，青安立即放下手中糕点，端起茶水轻快地迎向他，“渴了吗，来喝点儿？”

此时，校场的士兵一阵唏嘘不已，卿玉川冷冷回头，他们又立刻操练起来。

“不用，你饿不饿。”

“我不，咕噜——”

这声音很是时候的出现了，青安收回话口，尴尬地笑了笑。相处这么一段日子，卿玉川自是清楚了她的习性，不在意道，“去用膳吧，我这边还有一会儿。”

“啊？我等你一起就好了。”

闻言，一阵啼笑声传来，正是站两旁值守的士兵。见卿玉川的眼神飞过来，适时地闭了嘴。

看了看正高的太阳，卿玉川刚想说什么，只见一个守卫前来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他先是眉头微皱，随后奇怪地看了看青安，挥手道，“知道了。”

眼看着那人离开，青安不解道，“怎么了？”

“皇上传我进宫一趟······”

“啊？”

他思索了下，试探道，“不若先回宛府，到时候我来接你？”

“这倒可以！”

两人走后不久，值守的士兵聚在一起，很是惊讶地讨论。

“老天爷，这还是原先那个冷冰冰的将军吗？”

“你懂什么，古语有云，这叫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果然，成了婚的男人就是不一样！”

“改明儿，我也要叫老娘给我讨门亲事去！跟男人在一起太没劲儿了！”

“你什么意思？昨儿个还请我们哥儿几个喝酒，睡了一晚就没意思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

离开了校场，马车驶入了汴梁城中，待到了宛府外，慢慢停下了。

“先进去吧，我待会儿来。”

“嗯。”

青安笑了笑，刚准备下车，忽然想起什么又坐了回来，纠结地看着他。

卿玉川眼中划过疑惑，下一刻只见她似下了什么决定般，心一横，欺身上前。

一瞬间，有什么柔软覆在了他唇上。

还不待他反应，青安快速退开，撩开帘子就下了马车。动作行云流水，宛如已经练过千百遍。

“将军，可以走了吗？”

透过半透的车帘，卿玉川看到那个身影逃一般地消失在大门后，他的手抚上方才被她触碰过的地方，心下一阵悸动。

“······将军，将军？”

尹力忽地拉开帘子，一脸慌张，以为他出了什么事。结果车内只看到某男一脸出神，就像是芳心荡漾般，他开始不解了。

光线照入，卿玉川蓦地回神，放下手，正襟危坐道，“怎么还不走。”

“······”尹力哑然，闷声道，“这就走。”

到了宫门外，早有内侍接待，一路指引。

途径御花园的时候，恰逢宋玥和皇后一众在亭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她招呼道，“卿将军。”

“公主。”

“诶，青安怎么没和你一道？”

看了看空荡荡的左右两边，她不免疑问。

卿玉川恭敬道，“此番皇上宣我进宫，应有要事相商。青安便在宛府等候。”

“好吧，那不打扰你了。”

她悻悻然地离开，转而又回头看了看，自言自语道，“边关无战事，父皇为何三天两头的宣卿将军？”

到了御书房，内侍们都退下了，只余卿玉川站在殿中。

“臣拜见皇上。”

高台上，那个明黄色的身影立得笔直。听到声音，他慢慢回身。还是那张布满细纹的脸，只不过今日的宋钦然脸上少了笑意，多了几分帝王的威严。

“平身。”

“谢皇上。”

“来的时候，有人知道？”

“青安知道，方才御花园遇见公主了。”

宋钦然点头，在龙椅上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日前万膳楼一事，你也在场，可有看到是谁。”

“当日我们身处四楼，只是听闻堂中异动，并未及时查看到。”

“嗯，我的人也没有看到。这事虽然看似平常，不过发生在万膳楼，倒是令人深思。”

卿玉川自是明白他的意思，因为这雄踞一方的万膳楼不是出自别人之手，而是宋钦刻意安排在汴梁，最大的收集民间消息的地方！

世人只当这楼是哪家达官贵人幕后操管，怎会想到是当朝皇上的一手布置？诚然，这件事连他最亲的儿子宋笙也不知道。

卿玉川敛下目光，低声道，“皇上是怀疑，此事出自别有用心之人？”

“你近日跟宛二小姐可还相处愉快？”

宋钦然忽然转了话锋，笑眯眯地看着他。卿玉川拱手道，“一切都好。”

“如此甚好······”他的手搭上刚看完的奏章，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听说挽红楼最近，来了一位顶尖儿的美人儿，朕可是没理由出宫，不若玉川代朕去看看？”

听此，他抬首，除了幽深，宋钦然的眼中再无其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