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慌乱闪过心间，还没得及细想，又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楼道口，青安四处张望。

先前等了好一会儿，若非时辰不早了，她也不会叫醒宋笙。不过他去茅房看了看，倒是一个人影没见着，无奈两人这才出来的。

奇怪的是，宛陆也一同不见了。

“这俩人成心的吧，莫不是把我叫来，自己消遣去了？”

“笙哥哥，你胡说什么呢？”

“咳咳，那我们现在怎么找？这么大个挽红楼，找个人也不容易啊。”宋笙见四周乌烟瘴气，男女调笑成一团，不禁建议，“不若你先回去，也许他们回去了也不一定。我派人在这里看看。”

“以你的状态，指不定在找到人前，自己被带进哪间房。我看还是算了吧。”

他一脸醉相，活像一个来此寻欢醉酒的公子哥，他这种人不被宰才怪！

两人站在原处，一时没什么好的办法。

倒是见那老鸨出现在了三楼，敲着其中一间房门。

“姑娘，沐逸公子让我找您过去一趟。”

屋内正在脱衣的女子忽地顿住，她默了一会儿，出声应道，“就来。”

“诶，好！”

老鸨见她答应，不免笑开，扭着腰就要下楼，却被青安叫住，“敢问您有没有见到两个，又高又俊的公子？”

“哎哟，那我可没映像。您看这场子里好些客人，哪儿能完全记得清楚呢？”

“噢，好吧······”

“不过试想此时找人，怕是很难，”老鸨忽然笑得意味深长，指了指身后那些紧闭的房门，“夜深了，才是各位做正事儿的时候嘛~”

还不待她说什么，老鸨傲娇地走了。

身后房门开了，一个女子的背影对着他们，合上门随后朝走廊另一边走了。

“你可别听她乱说，宛陆我不敢保证，可卿兄行的端坐得正，不可能会做那些——”

“卿玉川？哥哥？”

宋笙的声音戛然而止，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两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口站得笔直——

于是，宋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眼看某女的脸色一下子黑了个彻底。

这，打脸未免有些快了！

显然，两人也没料到他们正好站在对面。先前好不容易等那女子走了，孰知却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卿玉川第一次有了更丰富的表情，是懊悔、震惊、还是恐惧什么的，他不清楚，他只知道这一幕貌似解释不清楚了。

“呃，青安，你们，还没走呢······”

说完这句话，宛陆又后悔了。

完了，现在人家两口子的事，自己也掺和了进来。

明明已经撮合得这么完美了，关键时刻闹了这一出，他这个月老真的很失败！

不过一看到青安那黑下的脸，他就觉得害怕。二十年的经历以及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招惹她的好！

现在的情况就是，三个男人大气不敢出，毕竟从青安的角度来看，他们确实做了不太好的事。

不过令人意外的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视线在两人身上扫了扫后，便转身走了。

很好，没有发作。

不过怎么觉得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奏呢？

三人视线交汇，宛陆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玉川，人生很长，有的路终归是要一个人走，有的道理是要自己去参破的。你明白吧？”

说完，他屏气凝神，一步一个脚印走到楼梯边，给宋笙使了个眼色，带着他飞快地下了楼。

只余卿玉川一人在门口沉默。

*

出了挽红楼才发现，天幕早已是深不见底。

除却这一片还亮着灯火，其他地方漆黑一片。

不过青安此时正在气头上，完全顾不了那么多。她径自往城门的方向走，也不管后面有没有人跟着了。

卿玉川出来后，只能看见某人气冲冲的背影，他抿了抿唇，快步跟了上去。

此时约莫子时一刻，大街上偶尔有几个行人经过，还有的是醉醺醺的大汉。青安的身影在冷寂的街道上一时显得很是单薄。

想起方才她惊讶受伤的眼神，卿玉川心中有些郁结。为何偏偏是方才，为何偏偏被她看到了？

“······今朝有酒今朝醉，不醉不归啊！”

不远处传来一个醉汉的声音，青安却顾不得许多。一阵气过后，她开始后悔起来。

这么黑灯瞎火的，若说不怕是不可能的。汴梁城集结各地的人，有很多三教九流出没。不过她又不愿回头看，这该多掉面儿啊！鬼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跟上来？早知道方才就赖上他一起走了！

内心纠结时，只见先前那人拿着酒壶踉踉跄跄走到跟前，“小娘子，陪大爷好好喝上几杯啊······”

她生怕这人发酒疯，加快了步伐就要越过他，却被他猛地抓住，“来啊！陪大爷快活快，啊！”

黑暗中一阵疾风过，劲气划过面颊间，青安看到那张俊美的侧脸，此刻面容冷肃，利落地出手，不过简单两下便把那醉汉撂倒在地。

这时他已酒醒了大半，似是感受到脸上的疼痛，心知这是遇到了高手，连忙跪地求饶。

之前的酒壶落在地上，尽数碎了，连手被割破了也不自知。

“高手饶命，饶命！我不是故意的！”

“滚。”

“是，是！这就滚，多谢高手手下留情！”

这下，那醉汉是一眼不敢多看，一刻不敢停留。立马提着衣服跑了，转瞬就没了影。

顷刻间，大街上恢复了之前的冷清，只余两人面对面站着。

青安动了动唇，道谢却卡在嘴边出不来。

卿玉川心知自己不对在先，在她异样的眼神中，拉起了先前被醉汉摁住的手。

拉开袖子，还能看到三道浅浅的印子。

他的眉头不经意蹙起，“疼吗。”

“不疼。”

话一出口，两人又没什么话讲。

青安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他自是明白她想问什么，将衣袖拉好后，低头认真地看着她。

“若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信？”

漆黑的夜，借着月光，她还是能看到他眼中的坚定，不知为何，她突然动了恻隐之心，慢声道，“但凡是你亲口保证，我都信。”

也是头一次，卿玉川在她身上看到这般专注的时候。他知道，也许这女子是真的把心交付了自己。

心中百转千回，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心疼她。

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自己的心思不是没看见，也非不明白。只是······

抛却那些外在的因素，这一刻，他接受了青安的真心，也接受了自己连日来不安的情绪。

在她的注视中，他的唇轻轻覆上了她的额头，烙下了清浅的一吻。

青安只觉额前一阵火热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