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去的时候,吕冬从集街上走,专门去大伯那说了下关于孙立明的事,大伯告诉他,这确实是个人情,但也不要抱有太大期望,真从那买房子才能发挥些作用。
“你不是想在那买商铺买房子?”吕建国说道:“正好能用得上。”
他提醒吕冬:“开发商手续快办完了,手续下来,可能先有个内部选房会,到时我通知你。”
天意公司很头疼,客户不好找,甚至要求各承包单位尽量拉人过去。
吕冬点头:“好的,到时我去看看。”他想了想,又说道:“大伯,我觉得大哥最好在那买套房子,大学城是省里推动的,未来有发展空间,大哥又在大学城上班,隔着也近。”
吕建国整天泡在大学城,不是没考虑过:“手头钱不够。”
吕冬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后面价格肯定要涨,虽然一直到2003年,泉南的房子没有疯涨过,但也是稳中在升。
像大学城这种地方,地方政府与学校磨合完成,谈妥附属学校入学等事宜,房子必然有个蹿升期。
目前这个阶段,不深入了解的人,都会觉得大学城不咋地。
泉南的认为荒郊野外,青照的觉得偏的离谱。
吕冬又说道:“开发商手续办好,应该能办理贷款,我去银行问过,有编制的申请贷款不难。”
听到这话,吕建国想到个事,问道:“冬子,你是不是打算贷款?”
吕冬挠挠头:“是有这个想法”
“你这情况,需要人有编制的人担保。”吕建国做这行的,有足够了解,直接说道:“到时你找我,我给你担保。”
吕冬不知道该说啥才好,本来想要大哥担保。
还贷款不难,他不会坑到自家人。
吕建国说道:“大男人了,别磨磨唧唧的。”
吕冬旧话重提:“大伯,我哥到婚龄了,也需要房子。”
吕建国想了一下,说道:“这事,我得跟你大哥商量商量再说,你大哥媳妇还不知道在哪。”
第二天,吕冬在市场上看到过来巡查的吕春,把他拉到南边没人的地方,先帮刘招娣问了下改名字的事。
改名字不难,需要户口本子。
又专门说了下房子的事。
“不急吧?”吕春站在市场南边没人的地方,说道:“再等两年也不晚。”
吕冬干脆直接问:“大哥,你跟方姐是不是奔着结婚去的?”
吕春很认真很严肃的说道:“当然!不以结婚为目的就处对象,那叫耍流氓。”
吕冬分析道:“结婚,总得有个地方住,方姐在泉南上班,你在青照上班,这地总不能放在吕家村,你想去泉南买房子?”
好像后来报社也从西边搬到新城了,但这话没法说。
吕春留在大学城,前途也大好一片。
“我再想想。”吕春很慎重:“这不是小事。”
吕冬猜测,吕春说不定要跟方燕商量,但俩人谈到了这一步?也不好多问。
“昨天贝哥带走的俩人咋样了?”吕冬问道。
吕春简单说道:“那女的有错在先,最后赔了笔钱。”
吕冬提醒:“那男的和老两口有点问题。”
吕春微微点头:“已经把他们列入重点观察对象了。”
后面又短暂聊几句,吕春不再耽搁时间,带人进市场寻常,市场闹过一次小偷之后,最近一直很安静,直到昨天的事。
随着胖女人儿子被抓,有些失窃案自然而然就破了,大学城工地上的案子,大部分都那俩人做的。
但那俩人始终不承认在大学城临时市场偷过东西。
后面的两天,也就是周五和周六,吕冬没来大学城,都是早上把东西拖来大学城,让乔卫国卖日用品。
因为苹果园要摘苹果。
果园即将到期,胡春兰不止一次提起,要去大学城帮忙,吕冬暂时安抚下老娘,让她收完苹果先休息一阵。
上次砍猪头的时候,俩人就讨论过,吕冬正在查探麻辣烫的情况。
他也说了跟吕振林提过的事,如果村里做卤煮的营生,胡春兰表示要跟着村里干。
毕竟这是她最拿手的。
而且觉得这些年下来,亏欠村里很多。
收果子当天,老街上很多人都过来帮忙,年龄大的帮着做饭,女人去摘苹果装网兜,男人负责把苹果扛出来。
县罐头厂的卡车停在果园大门外面,门口摆上大台秤,果子扛出来直接上秤装车,每车拉走前,就结一次帐。
没办法,公家单位说明天给,可能拖到明年都给不了。
农村底下讨生活的,谁也不愿意冒险。
倒闭的面粉厂以前收粮食打的白条,还有没兑现的,收购面粉厂的让找县里解决,县里说历史遗留问题找面粉厂。
对农民来说,类似的教训不要太多。
县罐头厂也每况愈下,估计撑不了几年。
装满苹果,罐头厂的拉果子走,吕家村一群人暂时坐下来喝水休息。
吕振林过来看情况,望着成片林子,说道:“这一大片林子,很快就没了。”
吕冬端着茶壶给人倒水,接话道:“啥时候开始砍?”
“下个月。”吕振林叹口气:“县里统一派人来。”
铁公鸡喝口水,插话:“三叔,砍下来的树做啥?”
二爷爷接话:“砍掉的苹果树还能干啥?又不成材,堆着当垃圾处理。”
铁公鸡有想法:“冷了我拖回些去给鸡烧火?”
吕振林瞪眼,说道:“这还没砍!”
吕冬倒一圈水,坐在马扎上看着一棵棵树。
钉子从林子里跑出来,手上端着个破瓦盆,喊道:“看大戏了!看大戏了!”
这孩子,整天看戏看上瘾了。
吕冬过去瞅一眼,钉子抓了个螳螂和大蛐蛐,螳螂大刀钳住蛐蛐,三角形的脑袋凑过去,正在啃蛐蛐的头。
吃苹果的吕兰兰好奇的看了眼,赶紧转过头去。
螳螂啃其他虫子,对女孩子来说有点惊悚。
吕兰兰又看眼骨灰堂屋脊上蹲着的神兽,打个寒颤,抓抓吕冬胳膊:“冬哥,你陪我去找紫茄子。”
还得再歇息一会,吕冬应下来,领着吕兰兰进果林,钉子从后面跟上来。
紫茄子是这边地里常见的野果,也叫野葡萄,一个个有黄豆粒大熟透之后会变成紫色,酸酸甜甜很好吃。
吕兰兰馋嘴,又不敢自个找。
果园里不少,一个个摘很麻烦,吕冬干脆整棵拔出来,让吕兰兰拿着。
这小姑娘,边走边摘,边往嘴里扔,吃的嘴唇都染上了紫色。
吕冬找到四五棵,一口气全都拔回去,吕兰兰眉毛笑得都弯了,吃的不亦乐乎。
钉子对这个不感兴趣,到处找蛐蛐。
吕冬回去的时候,一群人都在讨论铁叔铁婶养鸡场的事。
“上一铺鸡,价格跌的狠,勉强保本。”铁婶拍着腿说道:“人家做加工有得赚,咱这养殖户,抗风险太差,市场有个波动,就得赔钱。加工这一块,我觉得挺好,能挣钱!”
铁叔那里立即反驳:“咱辛辛苦苦好多年,就攒下这点钱,一下子投出去,连个兜底的都没有!”
他心疼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有考虑:“这养鸡,一年行市再不好,只要不遇上鸡瘟,总得算下来还是赚,这钱算牢稳。”
其他人对行业一知半解,也掺合不上意见。
大部分时间,都铁叔和铁婶俩人在说,大家伙听。
吕冬之前不是很清楚,听这俩人边说边吵,大致也有了了解。
说着说着,铁叔铁婶掐了起来,吕振林一人训两句,老实了。
铁婶说道:“人逮鸡的强子说了,东西加工好,他就能收!”
吕冬一直在听,觉得这是个关键,问道:“就他一个收?”
铁婶说道:“我们一直跟他合作。”
吕冬在思考,铁叔虽然抠门,但人对他家不错,铁婶更没得说,就胖女人那事,多亏了铁婶。
以前不了解,这会听说了,吕冬多少提醒一句:“养鸡和加工这个行业我一窍不通,但我在大学城做买卖,都先去做调查,看有没有客户,有多少客户,客户需要啥,确定有足够多的客户,有足够大的市场,我才敢针对性投钱进货。”
任何营生,不能闷着头就上。
像他之前说的卤下水,这是有市场基础的,又出现一定市场空白。
吕冬不可能告诉铁叔铁婶能不能做,不深入这个行业,也没法判断。
只能提醒上一句。
铁婶没再说话,似乎有所考虑。
“妈!看我逮了啥!”钉子这时从果林跑出来,手里甩着根长条绿绳子:“大长虫!”
七婶看了眼,说道:“玩会扔了!别拿家去,要不你爸又得喝酒。”
钉子说道:“我晓得!”他凑过来:“冬哥,你要不?咱街上人都说你好玩虫子,这大长虫给你留着?”
啥叫好玩虫子?这谣言谁传的?吕冬脸垮了。
卡车回来,众人又开始忙碌起来。
忙了两天时间,果园才算采摘完毕,剩在树上的,都是些惨不忍睹的小青果子,做罐头的都不要。
胡春兰收到钱,第一件事先去还账,借的公粮,赊的肥料
还要交农业特产税。
这是另外一个税种,针对经济作物征收,比如苹果、梨和烟叶等等。
今年不算好,也不算很差,卖苹果的钱一圈算下来,最后结余三千出头。
有一年,果园赔了2000多。
果园承包真正到期,吕冬和胡春兰将所有东西都拉回老街,堂屋一侧收拾出来,专门给吕冬当仓库用。
县里动作也快,过完周末就有工人过来砍树挖树墩,为明年更换红富士做准备。
全县一盘棋,称得上县级的农业战略规划。
砍掉的树干树枝堆在骨灰堂附近,小山一样。
这边做烤鸡烤鸭的极少,砍掉的果树暂时没有用处,最后大概率变成灶膛里面的柴火。
如果村里做卤肉,倒是能派上用场,上千棵老果树,能烧好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