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3，2，1……呼……”

这是开发区边缘，无数铁皮屋中的一个简陋的单人间。

在一个板凳上，王昊吹灭涟糕上的十二支蜡烛。

二零零五年九月三日，晚上七点整，是王昊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第十二年，分秒不差。

蜡烛熄灭后，王铁勇起身摸索着，去打开电灯。

在这一段短暂的漆黑中，王昊看到桌子上的诺基亚手机亮了一下。

“儿子，来，咱们吃蛋糕。”

王铁勇用手捂住嘴，咳嗽了两下，看到手心的血渍后，赶紧蹭到背后的衣服上。

王铁勇拿起塑料刀，给自己切了一块，把剩下的，全部推到王昊面前。

王昊接过蛋糕，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被肺痛，折磨得痛苦不堪的男人，脑子里全是刚才许的愿望。

一个十二岁男孩的愿望通常很好猜测

要么是炫酷的玩具，要么是靓丽的球鞋。

可是考虑到王昊的妈妈，在一年前刚刚离开他们父子，嫁给了南方一个肥头大耳的富商。

也许，他的愿望，更可能是让她的妈妈良心发现，回来继续履行做母亲和妻子的义务。

可是这个愿望也过太奢侈。

王昊许下的愿望，只有四个字：爸爸活着。

吃完蛋糕后，这个生日夜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王昊和王铁勇躺在一张铁板床上，闻着中药熬制的怪味，无法入睡。

家里的钱，都已经被用来看病了。

最值钱的物件，要算是王铁勇的诺基亚手机。

作为一个随叫随到的临时工，这是他不得不买的东西。

刚才那个亮光，应该是明爸爸又有活干了吧？

王昊心里有一丝开心。

但是想到工地上尘土飞扬，又陷入了迷茫。

会是哪片工地呢？

爸爸为什么一直不看下手机呢？

王昊翻身下床，拿起手机，像之前所有失眠的夜晚一样，准备打几局贪食蛇消磨时光。

直到夜晚吞噬掉所有胡思乱想的精力，再上床睡觉。

奇怪的是，手机上没有未读短信或者未接来电。

难道是刚才眼花了？

王昊没再多想，进入播去找游戏。

王昊对这个手机不能更熟悉了，所以一眼就看到播里面多出了一个图标，图标下面标注着英文“irale”。

王昊扭头看了眼王铁勇。

他这个老爸是不懂英文的，为什么要下载这个奇怪的应用？

幸好家里有一本捡回来的英语词典，王昊钻到床下面，接着手机屏幕的微光，把字典拿出来。

开头的词，王昊自学过词典的查询方法，咬着手机，飞快地翻着词典。

“irale：奇迹的意思。”词典上简要地描述着。

外面突然打了一个惊雷。

王昊一抖，手机从嘴里掉了出来，赶紧用手接住。

“奇迹”两个字，溅到了一滴口水，显得格外醒目。

王昊用衣服下摆将手机蹭干净，咽了口唾沫，在“奇迹”播上点了一下。

屏幕里，出现了一个环形的缓冲标识。

大约过了一分钟后，标识消失，界面弹出一行字“王昊，恭喜你被选为第一批超能力者，编号002。”

王昊睁大了眼睛。

发愣的工夫，这行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行字

“如果你拒绝，可以选择退出点击确认，我将为你讲解你产生奇迹的能力。”

王昊环顾了一下单人间，破旧的家具，破旧的书包和鞋子，积满灰尘的王铁勇的衣服。

“奇迹”不会比现在更坏了，王昊用力摁了确认。

屏幕上弹出新的字

“你可以确保一个生命，仅因衰老或自杀而死亡，代价是你的寿命。”

“每次使用后，对你寿命的消耗会加倍。”

“如果你拒绝，可以选择退出点击确认，我将继续为你讲解你的能力……”

王昊眼睛转了一圈，又看了眼王铁勇。

没有丝毫犹豫，接着摁了确认。

“第一次消耗的寿命为一年，你现在要尝试吗？如需要，点击确认后，将相机……不，屏幕对准要拯救的生命，如不需要，选择退出。”

学五年级的脑袋，粗略算了一下。

好像人生有太多个一年，王昊毫不犹豫地点了确认。

然后将屏幕，对准了正在睡觉的王铁勇。

手机发出轻微的一声“咔嚓”。

王昊看到王铁勇侧身的背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蓝色的背心，在黑色的环境下格外醒目，吓得他差点又把手机扔掉。

这时，他才确信，“奇迹”两个字不是开玩笑的。

王昊从同学那知道，只有那些翻盖、超级超级贵的手机才能拍照。

像自己手里这款黑白、没有摄像头的手机，怎么能拍照呢？

屏幕上，又出现了一个环形的缓冲标识，几秒钟后，显示：已处理完成。

王吴此时也有些困了，

又是一声惊雷，窗外的雨声，也越来越大。

此时，王铁勇的呼吸声，似乎不那么沉重了。

王昊爬上床，从后面抱着他，很快睡着了。

……

盛夏，晨光透过劣质的窗帘，直接冲进房间内，将昨晚暴雨带来的清凉打扫干净。

王昊将醒未醒时，感到自己被一对坚强有力的手臂，托举得腾空起来。

睁开眼后，看到下面咧开嘴大笑的王铁勇，和眼睛旁边的吊扇。

“儿子，你醒啦。今我身体感觉特别好，所以一下没控制住，就拿你试了试。哈哈哈。”

王昊仍然迷迷糊糊的。

但在王铁勇的感染下，瘦的身躯也爆发出笑声。

这样的笑声多久没见了？

是妈妈离开前吗？

不，应该是爸爸患病前吧。

王昊看到王铁勇笑着笑着，眼泪刷地流了出来。

“儿子，我感觉我的病好像好了。”

“嗯嗯嗯。”王昊拼命地点头。

“虽然出来很奇怪，但我感觉我再也不会生病了。”

王铁勇用力摇晃着自己瘦的儿子，然后将他放在床上，一把揽在自己的怀里。

“爸爸对不起你，以后，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王昊感觉后背也开始变湿了，于是挣脱出来，对王铁勇：“爸爸，我该上学了。”

……

上午的第一节是数学课，王昊看着老师歪歪扭扭的板书，忍不住开始怀疑，早晨是不是一场梦。

他开始后悔从王铁勇怀中挣脱，而不是好好确认自己的爸爸，是不是真的不再是个病人。

他应该像王铁勇搂着他一样，搂着王铁勇，然后一起大哭。

王昊从座位上弹起来，在数学老师的喝止声中，跑出教室。

他穿过校门，迎着路人惊异的眼光，全力奔跑着。

穿过学校和家相隔的十余条大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