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了。
小骨趴在我的怀里,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你可真自在,想睡就睡。”我无奈的笑了笑。
起身,从窗帘后将他的小窝挪到茶几下,继续坐下来看着它睡。
过程中,茶几下的置物架层里,飘出了一张纸,掉落在小骨的身上。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小骨则是蠕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那张纸落在了我的脚旁。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捡起那张白色的纸。
那纸的最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性别,以及属于我的编号。
一道横线划开,下面是两幅模糊不清的图片,那是我的胸腔。
而最下面,除了潦草的医生签名外,还有一行小字,写着“胰腺癌晚期”。
这份诊断书,是我一周前从市医院拿出来的。
当时,医生说想跟家属聊聊的时候,我就从他带着惋惜的脸上,看出了不对。
“医生,有什么情况,您直接跟我说就行。”我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个挂名专家。
专家闷哼一声,从油腻的鼻梁上取下近视镜,装模作样的在鼻骨上揉了两下说:“你自己看吧。”
说着,他将那张纸推了过来。
“情况不太乐观,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配合治疗总会有希望的。”
说完,他拿起本就是满了的保温杯,走到饮水机前。
我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着可能是呼吸道的毛病,怕钱不够,咬了咬牙多取了几百块。
可现在,不仅是钱不够,连命也不够了。
如同所有的绝症患者一样,我心如死灰的从医院,踉跄着回了医学院。
浑浑噩噩地看着福尔马林里漂浮的尸体。
“如果我死在这里,也会被泡在里面的吧。”我想着,连上课铃都没听见。
“你干吗呢?啊!怎么还不把尸体弄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留着地中海发型的半百知名教授,站在门口对我吼道。
他看我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屑。
我愣愣的回头看着他,趁他下一句怒骂出来之前,我语气平淡的说:“老子不干了。”
“你!”
教授看着我的背影欲言又止,他的双眼阴沉下来。
就这样,我不用为了第二天早起,而晚上整时睡觉。
也不是刻意的晚睡,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混了这么多年,现在却落了个等待死亡的下场,那种感觉让我这段时间濒临崩溃。
死亡有多简单?
像沙发上的男人一样,只需要喝下一杯水,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可他不仅喝了我的水,还霸占了我的床!
“真是让人头疼。”
我拍了拍沉重的脑袋,起身准备给他换个地方。
我把匕首放在一旁,然后两只手在他的身上摸索起来。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如果他的身上有身份证,或者驾照之类写有他名字的证件,说不定我就能想起他是谁。
很遗憾,我并没有找到任何想要的东西。
看来他是做好了给我找麻烦的一切准备。
除了衣物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躺在了我的家里。
“哎,这是什么?”天平xsp
我伸进他贴身内衣的手,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
不是皮肤,比手掌小许多。
我将衣服掀开一些,就在左小腹处,有一块纱布,上面还有溢出来的血。
我将灯往伤口处照亮了一些,是新伤口,而且是刀伤。
不算大有四五公分长,按照那把匕首来看,应该刚好在中段位置。
但现在伤口已经被缝上了,黑色的线歪歪扭扭,看起来有些丑陋,跟我的手艺比起来,可是差远了。
不过不得不说,缝线人对尺寸的力度把握的很好。
就这几针,完全阻挡了体内翻滚的血液。
只是表面渗出的一些,染到了纱布上而已。
我直视着男人半睁的双眼。
他的瞳孔并未扩散还算正常,但身体却不像正常人一般柔软,微微有些僵硬。
死亡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三个小时。
我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不过从那处刀伤来看,他一定有故事,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我也是要死的人了。
所以我并不介意与他共处一室。
至于他的后续问题,还是等我想出一个好办法再说吧。
如果将他抛到荒郊野外,那杀他的凶手,可就真的变成了我。
要是不抛的话,说不定再过一周,房东就会闻到小房间里散发出的尸臭,然后报警,给那些神探们,留下一个完美的案件。
“委屈你了。谁让你进错屋了呢。”
我躺在摊开的沙发上,低头对沙发底下的尸体打了个招呼,便长叹一口气。
开始了我又一个无眠的夜晚。
“如果我有钱了,说不定就住楼上那间房了,那样的话,你也不用睡我下面了。”
我将两只手枕在头下,望着眼前的天花板,颇有些感慨的自言自语。
我的楼上,是一间两室一卫的中等户型,两个人住刚刚好。
不过现在只住了一个人,是我的房东。
他比我大不了几岁,是个独居男人,不过我挺佩服他的。
不到四十岁,就有了一栋四层楼房,自己住顶楼,其他的就出租出去。
每个月收的房租,都比我一个月工资还多。
相比之下,我一事无成的特点,显的就更加明显了。
大学毕业后留校实习,本想努力转正,然后住进学校分配的住宿房。
可就因为我不会说好话逗领导开心,没钱送礼让领导重视,就把我像垃圾一样丢来丢去。
教授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我始终都是名指导助教,拿着微薄的补贴,只能租下这种房间,来凑合活着。
就这样,混到现在。
跟着这名教授,好不容易生活有了些起色,又来了个绝症!
“呵呵。”
我无奈的苦笑两声。
如果不是下面的男人喝了我的水,那我现在也就不用再想这些烦心事了。
我想起,这几个月挣的外快,也花的差不多了,但我本来应该有更多的!
可那个教授,那个死老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分给我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
算了,提起他就生气,反正我也用不了了,就当给他提前买花圈了。
除了小骨,我似乎没有什么牵挂的东西了,
如果非说有的话,我应该要向房东先生道个歉。
我实在是付不起上个月和这个月的房租钱。
我知道,这不能成为我辱骂他,还污蔑他房子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