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始帝脸色微僵，太医院不肯尽力救人，自然是希望中毒之人死掉了，但如果不是孙皇后发话，太医院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藏拙吗？

可是孙皇后又绝不敢在他面前公然让太医院不尽全力的，如果她是当场下的令，肯定一开始就会让太医院尽全力的，否则怀王和凤比翼一死，太子就被架上火堆了。

所以，让太医院不要救人这件事，是孙皇后是提前知会过太医院的。

可是孙皇后为什么会提前知会太医院这种事？她怎么会知道，宴会上有人要中毒的？

“陛下？”

弘始帝在丘子凡的惊呼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无意识间已经一手砸上了桌子，如果说言明的话只有三分可信的话，那么太医院的反应，就可以说是实锤了。

如果孙皇后不发话，太医院是吃饱了撑的，想要放任宁和公主、怀王和豫王妃在他们面前被活活毒死？但三个人中的都是同样的毒，又没有一个能救一个救不了这种说法！

弘始帝陡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真是气得一个头两个大，孙皇后可真是好谋划，一场宫宴弄死两个王爷和一个公主，有公主和华浓夹在中间，皇后的目的被很好地掩盖了，连带着让整个案子都查不下去……

思及此处，弘始帝抬头盯紧了丘子凡：“这个方向，你提的很好，丘子凡听旨，朕令你连夜提审太医院众太医，一定要在天亮前问出个结果来！”

丘子凡领命而去，他也不含糊，一口气提了太医院从上到下百十来人，严刑拷打了几个时辰，鞭子都抽坏了三条，终于从十几个人嘴里抠出了口供。

为了防止有人说杀无赦屈打成招，是以丘子凡将所有的太医都分开关押，但也不告诉他们犯了什么事，只是不停地拷打，间歇时地问口供。

所以，这十几个人招的千奇百怪，为了保命连自家占了邻居三亩田都说出来了，但十几个人招出的所有口供里都有一条，就是提到皇后要他们不要对宁和公主施救这件事。

弘始帝第二天一早就收到了这十几份口供，气得个半死，立刻派人守住未央宫将皇后禁足，同时拘了皇后身边的白玉前来拷问。白玉也很快不堪刑囚，招出了皇后让她给宁和公主下毒和买通华浓之事，只不过在她口中，在年三十的宫宴上，在太子的指使下，是她将有毒的莲子羹换成了无毒的给宁和公主送了过去，而且也完全没有

提牡丹饼这件事。收到这份口供之后，弘始帝叹了口气，在心里将太子从这件事中给摘了出来，言明当初找他告密的时候，说是白玉下毒，现在想来可能是白玉调换有毒的莲子羹和无毒的莲子羹时被言明看到了，误以为是

白玉在下毒吧……

至于牡丹饼，估计是孙皇后已经不信任白玉了，所以故意让她去吩咐华浓下毒，吸引太子的注意，而自己则暗中在牡丹饼里下毒，想要杀掉怀王和豫王。

虽然牡丹饼中的毒药还没有证据证明是孙皇后下的，但她曾给宁和公主下毒这件事算是坐实了。坐实了这一件，言明的话，弘始帝便信了有八分，同时也对卫承影有些感慨，他这个儿子不管从前做过什么，总还是有底线的，知道不能对骨肉至亲下手，只可惜摊上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母亲和不知进退的

妻子……但是话又说回来，那慕容澜他也不是不知道，是个做善事的人哪，要不是看在慈幼堂的份上，他哪会点头卫承影的婚事？三品官的女儿，在京中虽然也算得上是贵女，但想要做太子的正妃，身份上还是不

够的。

他还当慕容澜是凤比翼第二呢，哪知道这脑子居然跟孙皇后不分伯仲！

弘始帝叹了口气，传了自早上起便在殿外求见的卫宵练和卫承影。卫承影是大半夜就被这件事给惊动了，虽然他不知道言明深夜进宫的事，但丘子凡半夜提审太医院还是闹出了不小的动静，他几乎是数着更漏熬到了天明，立刻换了衣裳起来进宫，却在半路上碰见了卫宵

练。

卫宵练显然也是知道了什么，这才起了个大早跑到宫里来，瞧见了卫承影，虽然脸色还是不善，但总算不像前日那样横眉怒目的了。

然而卫承影现在也是在没有心思看他是什么脸色，两人便一起站在太和殿外候旨，看着传旨和送信的太监进进出出一直到现在，才终于能进殿了。

弘始帝瞧见二人进来，抬手免了二人的礼：“你们也听到风声了？”

卫承影叹了口气：“父皇，这到底……儿臣听说丘副统领提了太医院几乎所有的太医刑讯，这是不是太草率了？还是说，父皇手中已经有什么线索了。”弘始帝看了眼卫承影，把口边关于言明的话咽了下去，作为一个属下，言明可以说是很不错了，既对卫承影忠心，又知道向他这个陛下通风报信，把这样的人放在卫承影身边，既能够保护卫承影，又能够

让他适时掌握卫承影的动向，这样很好。因此他并没有提到言明，只是淡淡道：“是丘子凡昨夜跟朕提到了，太医院有些不对头，前日宁和他们毒发的时候，太医院明明有能力施救，但一开始却故意说自己无能为力，直到皇后发话，才尽力施救…

…”

一听到此处，卫宵练便冷着脸哼了一声：“太医院如此，也非只一日，他们是巴不得王兄和比翼活不成呢！”

“三弟！”卫承影听着便觉得头疼，他现在已经是被放在油锅上煎了，卫宵练居然还给他添了一把火？

弘始帝冷笑了一声：“怎么，太医院做得，你三弟说不得？”

卫承影这下是真惊了，弘始帝这样说，莫非太医院的罪名已经坐实了？

果不其然，弘始帝凉凉道：“丘子凡不负朕望，早晨的时候已经问出口供来了，皇后的确是曾经吩咐过太医，不许对宫宴上中毒的人尽力施救！”“朕也没想到，朕的皇后还有这等未卜先知的本事，宫宴还没开始，就算到将有人中毒了，还吩咐太医不许救人，存心置人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