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结束后，观众从上海文化广场里退场出来，大部分都朝地铁站方向而去。

而韩晓和沈希臣，则沿着复兴中路一路往东，短短一点五公里的路程，他们只能步行回家。

在复兴中路上，他们会经过鼎鼎大名的思南路，那儿开着一家营业时间过凌晨的、口味比较地道的茶餐厅“查餐厅“，是不少看完文化广场演出的观众常常选择的宵夜好去处。

“时间是有点长，要不我再请你吃点东西？淡水路的酒吧被关了，否则我们可以去那里，离家还近些。”沈希臣似是有话要说。

“可以啊。”韩晓正想问唐糖是怎么一回事。

唐糖走的时候都没有跟男人打招呼，许是心里很难过吧。

沈希臣说的淡水路，是毗邻新天地商圈的一条马路，短短的两百米的距离，过往开业了很多颇具风格的小酒馆和餐馆，这里狭小的街道两旁，经过粗略统计，店铺足足有二十多家。

作为自忠路和复兴中路之间一段毫不起眼的小马路，它曾经是上海最具人气的小资生活聚集地。

这条街的红火，离不开周边商务楼里喜欢下班后喝一杯的老外们。

在《来自星星的你》挂起一股韩国啤酒加炸鸡的流行前，这里的人们都以德国黑啤配烤猪肘为乐。

之后由于市容和噪音等问题，淡水路敞开式的酒吧都被关闭了，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份独属于深夜的欢乐。

思南路上的这家茶餐厅，生意向来很好，他们在门口多等了一会儿才被迎入其中。

复古的霓虹灯招牌、简单紧凑的卡座、马赛克瓷砖铺陈的地面，到处窦是一番TVB港剧里茶餐厅的风采。

听说这儿的老板服务态度很冷淡，对人常常是爱搭不理的模样。就跟香港那边店主的腔调是一模一样的。只是对食客来讲，东西好吃，不就已经够了吗？

“我要虾仁滑蛋、玫瑰豉油鸡……”

“我要杯冻柠茶……”

在各自点完餐后，沈希臣开始坦白。

“韩晓，我有件事，不得不请你帮忙了。”男人的语气一改平日里的油腔滑调。

“哎，怪不得。”韩晓摆摆手。

“什么怪不得？”

“请我看音乐剧加吃饭。本来嘛，你开口就是了，现在搞得我很容易被收买一样。”

没想到韩晓如此好说话的，沈希臣暗暗松了口气。

“哎，先别高兴，我也有事要你帮忙，我们做交换吧。”韩晓正愁怎么跟男人开口自己要讨教上台不紧张的方法。

“没问题，那要不你先说。”

他们边吃边聊，基本上菜还没吃几口，就明白对方的想法了。

韩晓吞下一口油腻的鸡块，顾着腮帮子说道：“那你不能因为我也有事求你，就把你兄弟给我的一个月畅吃机会给收回去了哦。”

沈希臣脸庞上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没问题，成交。”

韩晓嗦了口冻柠茶：“但是我看刚刚那女孩似乎已经接受了你兄弟有女朋友这件事情。还用演吗？”

沈希臣苦恼地摇摇头：“凭我对她的了解，她绝对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

韩晓随即打了好几个哈欠：“哎，男女感情的事哦。你组局吧，我早演早超生。”

沈希臣：“困了？”

韩晓：“嗯。”

沈希臣：“那买单回家吧，过几天再操作这事儿，也让唐糖缓缓。”

韩晓带着突如其来的睡意说道：“是啊，别过度刺激人家了，回头该被你们逼跳楼了。”

“我哪有那么狠心，就是我那哥儿们，哎。一笔糊涂账。”

他们从店里拐弯出来。

路上，正有一些人正在结伴打车，可是这个点，附近是很难打到车的，网约车也不大能接单。

沈希臣在前头开路，韩晓在后头慢慢悠悠跟着。

韩晓踩着沈希臣若隐若现的影子前进着。

男人不时地朝后看，韩晓虽然没喝醉吧，但跟路上那些踉踉跄跄的醉汉走姿居然是一样的。

韩晓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忽然困得不得了，眼皮就跟上了千斤重担似的。

“才十二点。”沈希臣看表，还差几分钟就到零点。

“才？”韩晓睡眼惺忪望向男人，橘黄色的路灯从他身后照耀而来，将他勾勒出一个非常美妙的剪影。

修长的脖子，宽阔的肩膀，以及……

“我去。”

不晓得是看得太入迷还是怎的，韩晓平地给绊了一下，整个身体瞬间不听使唤往前冲去。

沈希臣正好面对着她，见她要摔了，立马抽出放在裤子口袋中的手，上前托住韩晓的双臂。

还差一丢丢，韩晓就跪下了。

沈希臣大笑：“你平底足啊？”

韩晓一抬头，只见男人离自己仅仅几毫米的距离，那扇子般的眼睫毛扑闪扑闪的，煞是好看。

韩晓也傻傻跟着笑了起来，她觉得自己这样很蠢，只是不能承认吧。

“你才平底足，你全家都平底足。”

两人相视对方，默契地停顿了几秒，忽然不晓得为啥，居然同时破功，相对着捧腹而笑。

灯光直射在韩晓那对弯成新月的眼睛上，瞳孔散发着深邃的光芒，就跟里头有浩瀚宇宙似的，沈希臣那一刹那，在女人的眼里清晰看见了自己。

似乎有种奇妙且难以言说的东西，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

韩晓呆呆盯着男人：“走不动了，真的好困，我能闭着眼走吗？”

“再坚持坚持，没几步路就到家了。”

韩晓不听话，直接闭上眼。

“行吧行吧。”沈希臣只好拉着她的手腕前进，“那你跟我。”

“不会撞树上了吧？”女人垂下头，“我现在走路都能睡着你信不信。那冻柠茶该不会是下了什么安眠药吧？”

“噗，你少冤枉人家。”

“慢点走，你个大长腿，你走一步，我要迈两步。”韩晓摆动被沈希臣捏住的手臂，仍是没有睁眼，“拜托，可怜我小短腿吧。”

“行行行，我放慢脚步。”

女人随即又打了个哈欠：“我闻到榴莲味了。”

男人：“是，已经到水果店了。”

女人另一只手抓牢男人的胳膊：“太好了，拐个弯就能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