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瓮山,晋祠别院气氛静谧,比起运转越来越忙碌的太原城和河原,这里让人恍惚有世外桃源的感觉。
一方院子里,小鸾陪着张灵姝坐在高大的槐树树荫下,正在读一叠厚厚的信件。
张灵姝人半躺在宽阔舒适的椅子里,一手抚在日渐隆起的小腹上,一边歪着头听着小鸾念信,温婉的脸上不时露出笑意。
陆晴清端着一碗清汤从后面走来,本来正要向前,听到书信的内容,忍不住脸红了红,轻轻放慢了脚步。
自从杨浩离开太原之后,每隔三五日总会有书信寄回来。
与别人丈夫的书信不同,杨浩的书信风格真的是太过白话和露骨了,张灵姝还好,陆晴清第一次收到的时候,脸都羞红了,虽然心里面也觉得新奇和甜蜜。每次小鸾读信的时候,她总会等小鸾读完其他人的,然后带着写给自己的那部分落荒而逃,反而惹得其他几女大笑不止,直说陆晴清脸皮太嫩了。
“哦,晴清你来了你也坐下听听吧,夫君又来信了!”张灵姝听到脚步声,回头嫣然一笑,对着陆晴清招了招手。
陆晴清上前,将汤碗轻轻放在张灵姝身侧的小几上,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今天我要一块读完吗?”小鸾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张灵姝,又看了看陆晴清。
张灵姝目光含笑望向陆晴清。
陆晴清抵不过两女目光,脸稍稍红了红,蚊声道:“嗯。”
张灵姝目光一闪,讶道:“晴清这次居然答应了?”温柔笑脸朝陆晴清望去,陆晴清哪堪张灵姝的目光,红着脸垂首不语,就当默认了。
“好哩!”
小鸾咯咯笑了几声,接着给两人读信。
午后不算灼烈的阳光,透过树阴稀稀落落洒下来,伴着悬瓮山的清风,张灵姝和陆晴清慢慢沉浸在小鸾清脆的嗓音中,不知不觉已经跟着书信内容入神了。
说起来,她们真的有些想念杨浩了。
河原。
“阿兄来信了!太好了!”
杨湛兴冲冲从石进手中接过书信,两三下便拆开了信封,急切看了起来。
石进陪在旁边,笑呵呵问道:“侯爷,王爷在书中说了什么?”
小杨湛看了一会,眉头轻轻皱了皱,说道:“阿兄说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嘱咐我守好河原。”
石进忧心忡忡道:“草原形势复杂,鲜卑人、突厥人还有其他部族的人,想要收拢起来,恐非易事,王爷此行收复六镇任务艰巨啊!”
杨湛抿了抿嘴:“阿兄一定会凯旋的!”
石进略显苍老的脸庞,笑容一展,点头道:“侯爷说的是,老奴也希望王爷早日得胜归来!”
杨湛神情郑重:“一定会的!阿兄期望我守好河原,我决不负阿兄所托。”
石进笑道:“老奴陪着侯爷一起守好。”
“嗯。”
杨湛开心点头道。
石进话音一转,忽然道:“哦,对了,侯爷,珠儿小娘子来了,老奴差点忘记了!”
“啊!”
杨湛大叫一声,“你怎么不早说!”话没说完,人拔腿就跑。
石进见此不禁失声而笑。
总归还是少年郎,刚才还是一番踌躇态度,转眼间又换了另外一种心情,让人觉得不管是王侯之家的少年,还是普通人家的少年,都有差不多的心境遇到喜欢的人儿,总会情难自禁。
“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坏事,王爷已经成亲了,而且有了子嗣,如果小侯爷也娶妻生子,作为秦王府的老人又怎么会不欣喜呢?”
石进不觉有些感触,人年纪越大,便越容易回忆过去。也不知怎么了,他最近经常梦见年轻时,跟随在先秦王杨俊身边的情景,每每醒来,都发现自己老泪纵横。
“秦王殿下呀,老奴替您守着两位郎君长大了,少郎君早就已经袭承了您的王位,而且成长到了连老奴都看不懂的地步了,小郎君也日渐成长,他日泉下相见,老奴也能跟您交差了!”
石进激动不能自已,壮硕的身体矮了下去,单膝跪在地上,遥遥朝大兴的方向,表白着多年来一直陈放在心底的拳拳之心。
太原城内。
郡治的属官们终于松了一口气。
数月来草原备战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王绩与同僚们一起出了郡守府衙。
同僚们约定一起去喝酒,王绩年纪和官职都比其他人大,不便与他们一同前去,再加上自己也不喜欢热闹的场景,于是便和众人在府衙前面分手。
“郡丞大人,不与我们同去吗?”
就在王绩将要唤仆从驾驶马车回家之时,一个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王绩向后望去,才发现说话之人,乃是晋阳令刘文静,不由笑了笑,道:“原来是刘令使!老夫不胜酒力,比不得你们年轻人,你们好好聚聚才是正道,切莫因为我坏了兴致。”
“怎么会呢!”
刘文静谦虚了几句,再次邀请了王绩前去,怎奈王绩意志已定,只好目送其离开。
“令使大人”
王绩前脚离开,刘文静深厚忽然闪出一个人来,朝着刘文静行了一礼,才上前附耳对刘文静说了几句话。
刘文静眯着眼睛细听,听完那人的汇报,瞳孔不由缩了缩,望着那人的眼睛,反问道:“你是说跟云内城失去了联系?这怎么可能”
那人苦笑道:“令使大人,此事千真万确,小的怎敢撒谎!”
刘文静想了想,又问:“云内城传不出消息来,为何你不尝试混进云内城去?”
那人再次苦笑道:“小人试过了,但云内已经开启了城禁,非有河东郡兵印发的通行证,不得擅自出入,我便是想混进城内也没有办法。”
刘文静满脸疑窦,奇道:“怎么会突然城禁呢?”
“小人听附近一些猎户说,似乎是有一股鲜卑流寇袭扰云内城,所以才会有城禁,不过,此消息来源并不可靠”
刘文静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挥手道:“你先回去吧,我有事自会吩咐你。”
“是!”
那人朝刘文静行了一礼,几个转身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奇了怪了,云内城为何开启城禁呢,难道当真是鲜卑流寇所致?”
刘文静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了一抹狡黠,静静在府衙前面站立了一会,然后缓缓吐了一口气,眼睛望了望天边,示意候在一边马车过来。
“令使大人,我们去哪里?”随行驾车的马夫开口问道。
刘文静想了一会儿,吐声道:“去城南盛隆街,明桂酒楼。”
车夫应了一声,扬鞭驾车而去。
而此时,城南的明桂酒楼,二楼的一张靠窗的桌子旁边,从草原返回没有几天的丑奴,正端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桌子上没有摆放酒菜,似乎是等待什么人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