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小鸾一起回大兴城,不仅仅是少女触动了杨浩深藏的情感,更是考虑到大兴城是旧居之地,兴许能更好地激发小鸾的记忆恢复。
刚才小鸾描述的场景,应该是自己刚刚穿越那会儿,在长安旧城老宅中的记忆,只不过少女没有完全记起来,所以才会做一些朦胧迷糊的梦。
小鸾听到自己能一起去大兴,跳着脚高兴,跟渊瓷英抱成了一团。
“收拾一下东西吧,咱们很快就要上路了。”
杨浩无奈叮嘱了一句,跨步出了房间。
院子外面穆离在整理马车,穆珂搭着手帮忙。
杨湛站在一旁,看到杨浩出来了,走到他面前,仰头问道:“大兄,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杨浩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发,安慰道:“你还不能去,读完宫学,然后在国子寺进修两年,就差不多了。”
“啊,那么久”听到还有两年多时间,小杨湛满脸的失望。
杨浩微笑道:“别着急,时间快的很,一眨眼便到了。我教你的步战之法练的怎么样了?”
说到武义,杨湛眼神亮了起来,邀功似的说道:“我每日都有练呢,现在可以坚持两刻钟了!不过还是比不上阿离”
说到最后,稍显得有些沮丧。
杨浩道:“穆离是鲜卑人,习武底子比你好,练的也比你早,比你强是很正常的。技艺学习有目标是好事,但是切记不能好高骛远。”
“大兄,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练!”杨湛郑重点点头。
杨浩目光悠远,轻轻拍了拍少年稚嫩的肩膀,接道:“府里只咱们兄弟两个是男子,别无其他的依仗,强身练体当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保护家人和捍卫咱们秦王府的荣誉。”
“嗯!我好想快些长大,然后帮助大兄!”
杨湛说话的时候,永丰公主出来了,却是查看杨浩准备的怎么样了。
杨浩带着杨湛迎了上去,与阿姐交谈。
永丰公主再三叮嘱已经说了好几遍的事情,杨浩一点不觉得烦,只觉得心里暖得很,一下子无论去天涯海角,都有了动力。
直到冬日暖阳偏正中的时候,马车队伍才终于上路。
“驾!”
穆离甩着马鞭,驱车行进,故意偏过了脑袋不去看妹妹。
穆珂躲在人群后面,偷偷地抹眼泪。这还是她第一次与哥哥分开,说不伤感是假的。
倒是杨浩自己带着渊瓷英和小鸾回大兴城,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主动询问了穆珂。如果小姑娘真的说要跟着去,他也会答应下来。住在大兴城府邸中,虽然与穆离见面也少,但是毕竟离得近,穆离抽空,十天半个月,总能见到一次。
穆珂却主动拒绝了跟随前往。虽然内心不舍,但也不愿表现出太孩子气的一面来。从这方面来看,羞涩少女正在飞快的成长。
马车缓缓驶出洛阳城西门。
洛水河冰消融,水声哗啦,堤岸之上、官道两侧,点点绿色在微冷的空气中已然绽放。
大地开始酝酿生机。
杨浩踩着脚下的土壤,凝眸回望。
巨大的洛阳城,青石城墙蜿蜒横亘,与东流的洛水完美交叉。
此时此刻,一段河堤高处,也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前面,站了两个锦衣少年,皆是俊朗的模样,尤其是稍稍靠前的那位,唇红齿白,细柳眉毛微微蹙着。即便如此,若有人从此经过,也要情不自禁叹一声:“真真好一个美少年!”
另一个少年身量略高一些,生的也不如前面那个精致。只见他皱了皱眉鼻子,凑到美少年身前,嗡声道:“阿姐,你若是还生气,我便下去把那杨浩揍一顿,你说好不好?”
这少年居然喊面前的少年为阿姐!原来前面那个美少年,竟然是女扮男装!
那男装的少女隔着几十步远远望着杨浩的马车队伍,听到少年这般言语,眉头皱得更紧,脸上泛起寒霜。
“不好。”
声音清冷至极,也不知道是生杨浩的气,还是生刚才胡乱说话少年的气。
“呃阿姐果然是大气,我拍马都赶不上!嘿嘿”
少年没想到自己拍马屁拍在马腿上,脸上有些讪讪,尴尬的笑了笑。
“独孤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要是再胡说道,我就把你丢进洛水中去,信不信!”
少女一阵心烦意乱,只想发泄出来。
“阿姐,阿姐,我错了!”
独孤澄脑袋缩了缩,口中不断讨饶,心中却暗暗呼道:“果然!被拒婚的女人好可怕,喜怒无常!”
少女看见独孤澄眼珠子乱转,立刻知道他言不由衷,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坏念头,登时一阵恼怒,伸手欲弹少年的脑壳。
独孤澄胆寒,一边躲开阿姐的毒手,一边叫嚷道:“阿姐,快看!那杨浩的马车停下来了!”
少女一愣,停下动作,转头望去,果然见到官道上杨浩的马车停止不前。
“啊!是他发现我了吗?这该如何是好!我却没准备好说什么”
独孤沁脑中一片迷糊,只觉得面颊发烫。
她打听了杨浩的行程,本只是出来看一眼,根本没想过见面。
眼下突发情况,简直将她吓个半死,一颗心砰砰直跳,说不清是激动还是紧张,亦或是其他什么心情。
“咦,阿姐你看,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
独孤澄眼尖立刻又发现了异常。
独孤沁一呆,愕然转过头去,也看到另一辆马车追着杨浩而来,脸色瞬间白了白,心情也跌到了谷底。
“我道是原来”少女凄楚地摇了摇头。
官道上,杨浩得到了穆离提醒,发现了追着而来的马车。
穆离呆道:“好像是晴清大家的马车”
杨浩没说话,跳下了马车,静静站在官道一旁。
吱的一声。
陆晴清的马车停在了远处,并没有上前来。
杨浩微微一愣,不待他迎上去,陆晴清的马车上一阵胡笛声响起。
“这是送别曲!”
杨浩心中一动,立刻将笛声曲调认了出来。
胡笛悠扬,高山流水之意,倾泻而出。所谓送别,隽永而不缠绵,志气高昂而不伤感,寒春的空气都因为这一曲而温暖了不少。
杨浩听得沉醉,河堤高处的独孤姐弟也是怔怔出神。
“如此美妙的曲子,定然是陆晴清!陆晴清为杨浩送行吗?”
独孤澄虽不甚懂音律,可是一听便感知到了曲子里的意境。此等神曲,非陆晴清谁又能作得出来!
独孤沁听着此曲,心情却渐渐沉静下来。
送别曲实乃抚慰之曲,闻之清朗,纵有离情别绪,也化作了清风明月。
一曲既终,众人仍沉浸在美妙的意境当中。
“姑姑说,祝少郎君一路顺风!”
一个糯软的少女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来,却是闵珠儿。
卫叔朝着杨浩拱了拱了手,然后驾的一声高喝,驱车折返而回。
匆匆而来,悄然而去。
“如果有可能,我倒是想多留在洛阳一些时日。心中记挂的,不止阿姐、陆晴清,还有张灵姝。也不知道清河张家收到了我的书信没有,如果收到了,回信也应该快寄到了。到时候说不定,转寄的书信会随我一起到大兴城!”
杨浩背负着双手,凝望了一会,然后回到马车上。
“出发!”
马车驶动,洛阳城越来越很快消失在地平线上。
这次离开洛阳,还有几件遗憾的事情。
其中一件是,王绍负责打听的法正禅师的消息,还没有得到验证。王绍应杨浩的要求,查的很小心,没有惊动法正的人,查到了法正出身宝髻国,与豫章王杨暕关系很密切。根据王绍的描述,杨浩初步判断出,宝髻国大概在后世西藏的位置上,离着罂粟的原产地倒是非常之近。
还有一事则是,在杨浩离开洛阳的两天前,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兄弟被释放了。
当然,两人被贬成了庶民。看似不轻的处罚,在杨浩眼中,其实算不了什么。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对于宇文家,他还是戒备心态居多。但是没有办法,宇文阀的权势,与杨广的恩宠有莫大关系,即便是杨浩也无力扭转。
“最好宇文智及吃了一次亏,长点记性,不然哪怕拼着对我不利,我也要宇文家好看!”
杨浩颇感无奈。
这也是他将薛成志等人留在洛阳府邸护卫的最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