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声雄壮的号角声穿透了清晨的迷雾。
不管昨夜发生了什么激烈的事情,在这号角声过后,整个秦国都只会讨论一件事情,那就是新王的登基大典。
秦国将要迎来新一代的君王,就像这刺破暗幕的旭日,秦国旧日已去,新的一天到来了。
王宫西南处的院子里,这是嬴稷没登基前暂住的居所,此刻他正在铜镜前,平日里素来不喜欢别人服侍的他,今天破天荒的任由几名丫鬟给他梳妆打扮。
看着镜中的自己,曾几何时自己只是一名流困燕国的质子,如今穿上这身镶金龙边的黑色王袍,自己即将成为一国之君,人生的大起大落莫不过如此。
这时宫内的老总管匆匆走了进来,向嬴稷躬身说道:“公子,吉时快到了,文武大臣也都来齐,您看,你这里……”
嬴稷一听,对着镜子看了一下,站起身便往外走去,“我这妆容也差不多了,走吧!”
“哎,公子,您慢点!”老总管急忙跟上。
秦国王宫中央主殿前面的广场上,今天秦国最重要的文武大臣全部聚集在此。
日上三竿,今天的阳光特别毒辣,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人心最易浮躁,很多大臣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所讨论的无非是今天新王登基的事情,他们既是缓解内心的焦虑不安,也是存心的试探着周围同僚的想法。
只有站在首位的甘茂白山等人和一直站在大臣中间深藏不露的魏冉不动声色。
这几人作为嬴稷登基这件事最大的推手,他们丝毫不担心嬴稷登上王位以后的前程问题,他们稳如泰山的立在这群焦虑不安的人堆里。
还有一些大臣开始向白山和甘茂身边挤去,想试探一下他们两人的口风,再不济也可以巴结一下,这些大臣一个个的都是人精。
可甘茂和白山也不是一般人,他俩滴水不漏,既没有对这次新王登基作出点评,也没有回应各位大臣的示好。
就在下面议论得热火朝天之际,主殿那边终于有动静了,主殿那高高的基座上,老太常(太常:秦汉时期官名)手里高捧一顶王冠走到正中间,而太阳也刚好移到了正中间,如日中天,吉时已到,主殿前那苍凉的号角声和那热血沸腾的战鼓声同时敲响。
而嬴稷头顶华盖在两个内侍两个侍女的簇拥下,踩着地上铺好的红毯,穿过文武大臣站立的广场缓缓的向主殿走去。
走到主殿近前,看着眼前这气势恢宏的大殿,嬴稷心潮澎湃,他缓缓的踏上这九级台阶。
老太常双手高举,将王冠缓缓的给嬴稷带上,然后拖着长长的尾音念道:
“上禀天意
下承民心
加冠
礼成!”
看着基座上身穿黑色王袍、头戴王冠的少年,文武大臣们通通跪倒在地:
“参见吾王!”
嬴稷站在基座上,看着跪倒一片的大臣,他按了按腰上佩戴的王剑,心血澎湃的抬了抬手:“诸位免礼!”
“吾王,接下来我们该移步祠堂了!”老太常轻声提醒道。
“好,走!”嬴稷意气风发的点了点头,只是谁也没发现,他眼里异光闪烁。
“请诸位再此等候!”老太常向下面众人说了句。
嬴氏祠堂只有流着嬴氏血脉方可进入,而嬴稷继承王位是得去祠堂知会一下自己的祖宗,这是流程。
七转八转走过几道宫门,老太常轻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走过这道宫门就到了!”
嬴稷轻轻的点了点头,这祠堂是整个王宫最清幽之地,所以离主殿也是非常远,不说老太常,就嬴稷都感觉腿有些发酸。
跨过这道宫门,前面赫然开朗,这是一处很大的院落,除了远处巍峨的祠堂,中间还有很大一片池塘,池塘两边是汉白玉石铺就的甬道。
嬴稷还是第一次来到这地方,顿时觉得心旷神怡,穿过这汉白玉石铺就的甬道,嬴稷来到祠堂前,此刻祠堂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嬴稷同宗同族的兄弟姐妹和一些长辈,惠文后、嬴壮、宣太后等人便在其中。
看到嬴稷过来,大量的目光便聚焦在他的身上,这些天嬴稷虽然住进了王宫,但他谁都没去见,想见他的人也全都被钱地拒之门外。
这些目光里,好奇者居多,当然也有不怀好意,比如嬴壮母子便是,最有趣的当属宣太后了,她看着嬴稷的目光,有熟悉也有陌生,她好像想上前来打个招呼,但不知为何脚步又停了下来,只遥遥向嬴稷点了点头。
嬴稷没有理会这些目光,他目不直视径直走进了祠堂。
看着嬴稷走了进去,其他人也跟在其身后走了进去。
众人在老太常的指引下祭拜完先祖。
祭拜完后,众人鱼贯而入旁边的偏殿,此时这偏殿内已经准备好了各种食物。
众人聚在这里吃完这一顿饭才算祭祀完成,这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本意是希望后人能和和睦睦其乐融融。
嬴稷作为秦国新君,也就是如今嬴氏一族的族长,他自然坐在中间首位,其他人按辈分在偏殿两边同时入座。
“来来来,我们敬我们秦国的新王一杯!”惠文后站起身来,举着手中的酒杯对着嬴稷说道。
嬴稷看着惠文后,然后又看了看自己桌上的酒菜,意味深长的笑道:“大娘这么急,莫不是酒里给我下了毒?平日可不见你这么好心!”
“稷儿,怎么可以这样跟你大娘说话!”就在这时,宣太后突然站起来对嬴稷轻轻呵斥了一句。
紧接着她走了过来,端着嬴稷面前的酒向惠文后说道:“姐姐,稷儿他无心之言,妹妹替他向姐姐赔罪了!”
说完,嬴稷还没来得及拦,她就把手里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妹妹说笑了,做姐姐的怎么可能会怪妹妹呢!”惠文后也站了起来,她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紧接着她继续说道:“不过,稷儿,你已经是一国之君了,君无戏言,玩笑可是不能乱开的!”
嬴稷看着惠文后轻声笑道:“大娘的话,嬴稷铭记在心,不过稷儿也想提醒大娘一句,有些事也是不能乱做的。”
“稷儿的话,大娘有些听不懂,莫非是话里有话?”
“话里有没有话大娘心里不清楚吗?”嬴稷看着惠文后这装模作样的嘴脸,心中冷笑连连,不过他也很奇怪,白夜给他说过,他们会在自己食物里下毒,可这酒水,刚刚自己那个母亲喝了也没事啊,反正嬴稷已经打定主意,这桌上的食物他是一口都不会动的。
“稷儿,你对你大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宣太后这时又站起来对着嬴稷说道。
嬴稷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个名义上是她母亲的女人,来到秦国这么多天,嬴稷一直呆在在那个小院子里未尝没有避开这个女人的意思,他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心情去面对她。
刚刚那一杯酒若真的有毒……,嬴稷不知为何心里泛起一阵烦躁,他轻轻的坐了下来,盯着桌上的酒杯,轻轻的说道:“或许是我误会大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