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众人都十分嫌恶苏流月,总觉得一个私藏男子衣饰的女子,品行不端,但远远的瞧着,那个人,伫立在门口,身后柔和似雪的月光,洒落在她素雅的衣裙上,无端给人一种只可仰视的高贵。
没有人敢觑。
苏流月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绝代风华,只会让那些世家小姐,都感到自惭形秽。
仿佛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苏流月。
“妹妹,你是不是糊涂了,太妃娘娘如此尊贵的身体,怎么可以交给你去试?”苏流玉立刻反应了过来,嘴角不由地勾起几分讥讽,“更何况,我可从来没有听,你居然会医术。”
“不会,不代表救不了太妃娘娘!”
慕容心下一动。
他并不知道苏流月医术如何,只是这个女子的话,没有任何缘由的让他选择相信。
“贵太妃,不如就让月儿试试?”慕容神色略微有几分着急,毕竟纯太妃上了年纪,又口吐鲜血,再耽搁下去,只怕不好。
贵太妃将信将疑,并不放心苏流月。
虽然从她的房间里并没有找到毒物,但毕竟苏流月和纯太妃之间有过争执。不过见慕容居然亲自作保,贵太妃这才勉强的点点头。
苏流月走到一旁的檀木案桌上,拿起那只狼毫,匆匆写下一个药方,又嘱咐侍女连忙去准备。
她虽然并不通医道,但前世身为雇佣兵,必要的野外生存技能是必备的。
纯太妃并没有中毒,只是误用了苦蒿。
每年的浴佛节,相国寺都设有斋宴,而相国寺最为出名的一道素菜,就是油炒青蒿,偏偏苦蒿这等剧毒之物和青蒿十分相似,寻常人难以辩白,想来应该是相国寺的僧人弄混了这二物,这才让纯太妃食物中毒。
苏流玉嫉恨的看着苏流月,恨不能将这个贱人一点点食其骨肉。
她堂堂将军府的嫡出长女,却被一个庶女处处抢了风头,简直岂有此理!最好,苏流月自作聪明,将纯太妃治死,也算了结了她的一个心腹之患。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宫女很快就端着苏流月开得中药,匆匆走了进来,又一勺一勺喂纯太妃服下。
很快,纯太妃的脸色,渐渐地由苍白恢复了正常。
她强撑着睁开眼睛,远远地瞥了一眼那个站的远远的女子,纯太妃越发不解。虽然刚才她在昏迷之中,但是身旁发生的事情,隐约可以听见。
竟然是苏流月救了自己?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纯太妃自矜自己在宫中经营多年,阅遍无数的人,可偏偏苏流月,纯太妃却真的看不懂了。
“太妃娘娘醒了!”宫女看见床上的响动,面露惊喜。
饶是一贯沉稳如慕容,脸上也不禁露出几分欣喜。
“太医!”贵太妃连忙吩咐太医过来看视。
把脉许久,太医紧皱的眉头这才略微舒展,“回禀贵太妃,纯太妃所中的毒性,已经缓和了大半,待会儿等微臣开几处清热解毒的药方,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
太医心里不禁嘀咕。更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苏流月,他只觉得刚才纯太妃实在是太凶险了,可苏流月不过简单的一个药方,顿时就解开了纯太妃所中之毒,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哪里知道,解开苦蒿的毒性,只需要少许的黄莲便可。
苏流月的身体里,乃是穿越而来的雇佣兵,野外生存的急救之策,比这些太医,自然高明许多。
贵太妃眉头微蹙,挥手示意太医退下,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苏流月,颇有那么几分追寻和探究的意味。
“救治纯太妃有功,理应有赏!”贵太妃凤目微睁,对苏流月的印象,略微改观。
只是,每每想到从她的房间里,竟然搜出了男子的衣服,贵太妃不觉又有几分的厌恶。
女子若是连自己的闺誉都不守,是会受到世人唾骂,更何况苏流月是即将成为九王妃的人。
“太妃娘娘,苏流月私藏男子衣物,本该重罚,她如何担得起太妃娘娘的赏赐?”一旁礼部侍郎的千金颇为不满,小声嘀咕。
慕容斜睨了一眼,颇有几分警告的味道。
可是苏流月,居然还是不动声色!
怎么,难道她真的不顾及自己的名声,这么不希望成为他的王妃?
想到这儿,慕容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冷着脸,拱了拱手,“太妃娘娘,苏流月藏着的男子衣服,是儿臣的!”
“什么!”贵太妃不免有些吃惊。
苏流玉站在一旁,几乎快要气疯了。
九王爷!你就这么偏袒那个女人么?那些男子的衣服,明明是她趁乱放进苏流月的房间,可是你居然丝毫都不在乎,还亲自出马替这个贱人担下了恶名?
嫉妒的怒火,似要在一瞬间将苏流玉吞噬,她不得不按捺着心里的怒火,可是原本姣好的五官,却变得有几分扭曲。
苏流月更是一脸诧异。
慕容居然承认那些衣服是他的!
她刚才忍着没有对苏流玉反击,就是希望借助这件事,让贵太妃劝皇上收回当年昔日赐婚的成命。
如此一来,她还真的是要非得嫁入九王府了!
“真的?”贵太妃有些将信将疑。
“儿臣岂可欺瞒!”慕容语气坚定,容不得有半分的质疑,“那日儿臣护送诸位太妃前往相国寺,谁知道身上的长袍竟然被山间的荆棘给划破了,儿臣身边只带着侍卫,不善针线,所以才交给月儿替儿臣缝补,虽然这有些不适,可月儿是儿臣未来的王妃,这点缝补的事,应该不算什么!”
贵太妃愠怒的脸色,这才稍微和缓了一些,她有些无奈的摇头,言语之间没有了厌恶,少了几分的不满。
重新打量起慕容和苏流月来,贵太妃越发觉得这对璧人站在一起,无赌让人想到佳偶成四个字。
不过是缝补衣服而已,并未超出男女大防,更何况贵太妃如今年事已高,自然希望见到自己的儿孙辈和和美美,眼见慕容和苏流月尚未成婚却已经相处的和睦恩爱,贵太妃不由地觉得十分欣慰。
“罢了!”贵太妃不禁失笑,“原来这其中,竟然是误会!”
又笑着挥手,示意苏流月过来,手亲热的挽着,“你这孩子,刚才怎么就不出实情了,平白无故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可怜见的!”
苏流月恨恨的瞪了慕容一眼。
误会解开,并未有半分的欣喜,她怎么有种逃不开他手掌心的错觉?
贵太妃抚掌而笑。
误会解开,又想到刚才苏流月并不计较前嫌,反而救了纯太妃一命,越发觉得苏流月这姑娘品性着实不错。
从手上褪下一墨玉手镯,亲自戴在苏流月的手腕上,好声安慰了几句。
从静心苑出来,夜,已经过去了大半。
夜色渐明,不觉身子困乏得厉害,苏流月正准备回房休息,却不想被苏流玉拦住了去路。
“妹妹的手段,还真是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刮目相看!”苏流玉的脸上,不出的不屑和讥讽,原本是想让这个贱人名声尽失,或者挑拨纯太妃和她的关系,却不想竟然让苏流月占了一个救治太妃的大功。
蓦地抬头,苏流玉顿时脸色微变。
她看着苏流月的眸子里,深邃却又让人捉摸不透的狠厉,带了几分凌厉的杀气,一贯骄纵如她,也不禁倒退了几步。
“你,你想干什么!”苏流玉嚣张的气势,顿时化为了虚无,就连话的声音,也渐渐变得有些结巴。
她不曾发现,以前那个废柴一样的苏流月,竟然不知何时变得如此阴狠,就连她,也不敢直视苏流月冰冷的眸子,恍若鬼魅一样,令人心悸。
“月儿倒想问问姐姐,你想干什么。”苏流月一字一顿,嘴角轻柔扬起,她只是笑,可那笑却莫名的给人一种后背发凉的恐慌,“那件男子的衣服,是如何出现在我房中的,姐姐想必比我更清楚,我不拆穿,并不代表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苏流玉莫名的察觉到一丝冷意,整个人都好像不由自主的快要跌倒在地上。
“不知道,父亲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会如何处理!”苏流月依旧妩媚微笑,恍若在漫不经心的提着一些寻常的闲话。
苏流玉心中一寒。
虽然苏靖国最宠的是她,可陷害幼妹,这样的罪名,不是她能担当的起的。
苏流月!
苏流玉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却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她看着苏流月从自己面前走过,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压抑的嫉妒和怒火,一瞬间被燃起。
既然三番四次都没能毁了这个贱人,索性,她就干脆要了苏流月这个贱人的命!
相国寺住的这几日,苏流月每都会调理自己的气息。
虽然这个身体的底子很差,但山中清雅的环境,却是对她的内力提高颇有好处,比起在将军府调息,更加日进千里。
浴佛节的祈福大会已过,宫中的太妃悉数起驾回宫。
苏流月在相国寺门外,等着自己的马车过来,脑子里正想着心事,一个宫女提着食盒走了过来。
“奴婢是纯太妃身边的宫女,奉太妃口谕,特赏赐点心三样给苏小姐!”
纯太妃?
苏流月心里不由地愣了半分,那日在静心苑救了她一命以后,似乎纯太妃对自己的态度改观了许多。
这盒点心,多半就是送来示好的。
苏流月看了一眼小月,示意她收下食盒,语气却客套了许多,“替我谢谢太妃的赏赐。”
“是!”
“呵呵,看不出太妃对你倒是另眼相看,特意赏了这盒点心。”慕容突然从苏流月的身后出现,每一次,都来的十分蹊跷。
苏流月只回给慕容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自己扶着小月的手上了马车,根本不愿意和慕容这个狐狸多一句。
才刚刚在马车里坐定,那个高大的身影,矫捷的钻了进来。
“王爷,您的八驾香檀朱雀马车都不坐,偏偏来挤我这局促的四驾马车,也不嫌挤得慌!”苏流月冷笑,身子略微动了动,刻意拉开和慕容之间的距离。
她现在越来越觉得,慕容这个狐狸的脸皮之厚。
自从上次在众人面前,慕容抢着承认那件衣服是他的以后,平日有意无意的,慕容总会去她的院子里。
旁人都只道九王爷和未来的九王妃感情极好,可是谁又猜得到,每一次慕容去她的院子,苏流月都得郁闷半天。
无他,慕容这个狐狸,实在是比旁人更难的对付。
“呵呵,这不正因为马车里有你么!”慕容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又打开那食盒,渍渍称赞,“玫瑰糕,豌豆酥,太妃还真是想得周到,这几样点心,都是御制的,尝尝!”
说完,慕容径自拿了一块,放进自己的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