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好水泵,拉好电线,接好水管,水还是抽不上来。
“白忙活了,今年的庄稼,怕是又要绝收了!”
“这就不是水泵的事儿,太高了,啥水泵也抽不上来。”
“照……照这样下去,别……别别说人吃的粮……粮粮食了,冬冬冬天,连连……连喂牲……牲口的草料都……都没有!”
村民们泄了气,纷纷抱怨起来。
习铭昊知道,这和水泵质量无关,正常大气压下,水最高也只能抽上十米左右,况且山区海拔高,气压还不足一个大气压,水就抽得更低了。
习铭昊将水泵打开,顺着水管往上爬,在最高水位两米下做了个记号,然后对王平说:“王主任,咱村不是还有个潜水泵吗?咱把它抬来,谁家有大水桶,再找一个,用两个水泵,水就能抽上来了。”
“这……这办法好,到……到到底是大……大学生,脑……脑子好使!”牛二宝夸赞习铭昊。
习铭昊在记号处挖了一个平台,把水管锯断,潜水泵抬来了,有人拿来了半个喂牛用的汽油桶。
习铭昊把汽油桶放好,将离心泵抽上来的水放入桶内,又将潜水泵接好,放进桶里。
两个泵同时打开,水就抽上去了。
没想到村民们欢呼雀跃,喜讯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于是男女老少都跑到岭上,兴高采烈地嬉笑着,交谈着,像举行盛大庆典一般。
他们自觉挖好引流渠,天黑了也不肯下山,他们商量好了,彻夜轮流灌溉。
尤其是村里的老年人,对习铭昊连连夸赞,说他不愧是有学问的人,一来就解决了村里耕地的干旱问题,了不起!
习铭昊感觉心里有愧,他觉得,自己的举手之劳,根本不足以承受村民们那么高的赞誉。
水泵装好的第二天,所有村民见到习铭昊都十分热情,争相邀请他到家里吃饭,令习铭昊好生感动。
下午,习铭昊登上五里坡,眼前的景象再次更新了他的认知,仅仅过去了一天时间,整片庄稼竟焕发出勃勃生机!
除了那些枯死的禾苗,玉米、大豆和向日葵的叶子都舒展开来,虽然植株都还纤细柔弱,却绿意盎然。
“这里的庄稼,只需要浇点水,便能丰收,真像这里的人一样,只要为他们做一丁点事情,他们就会感恩戴德,只要让他们的生活好一点,他们就很知足。”习铭昊感叹道,“真是好地方啊!”
水泵连续工作了几天,五里坡的地都浇透了,村民们说,过十天半个月再浇一次,土豆就可以收获了。有了这两台水泵,就算天不下雨,今年也可保七成收成。
第二次浇水的时候,刚浇了一天,离心泵就坏了,习铭昊把泵拆开,发现是叶轮坏了,因为河中多泥沙,抽的时间长了,就有破裂磨损,水抽不到原来的高度了。
更换了叶轮,习铭昊又在进水口加装了一个过滤器,防止泥沙吸入。
水泵工作了几天,在五里坡的地快要浇完的时候,水泵又坏了,习铭昊一看,是离心泵的电机烧了。
习铭昊查找了原因,是因为长期干旱,导致河水流量太小,水中的杂草水藻就多了,导致入水口的过滤器被堵,电机长时间超负荷运转,就烧掉了。
用两台水泵接力灌溉显然不是长久之计,习铭昊准备筹划引水灌溉的事了,他想为村民们做点对得起他们赞誉的事情。
习铭昊知道,引水工程,最重要的数据是标高,比如红旗渠,一千米长度的落差只有一米,所以各工段的标高要求都十分精确。
习铭昊上网查了一下,标高仪的价格竟然需要三万多元,他权衡再三,考虑到从抱犊寨到五里坡的距离没多远,且落差很大,所以对标高的要求就不需要那么严格,有个水平仪就可以了。
习铭昊跑到县城,自己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个相对精确的水平仪,这个不能马虎,如果引水渠修好了,却引不来水,不但造成材料浪费,还白白搭上了村民们的劳力,反而办了坏事。
从降低成本和方便耐用两方面考虑,习铭昊决定不建渡槽,而是利用连通器的原理,用钢管从抱犊寨顶上的水池顺着山崖接到山底,再从山底顺着山坡接到五里坡山顶的西部边缘,然后从西部边缘往东修水渠。
斟酌之后,习铭昊又在草图纸上加了些东西,进口处加了一个阀门,在不需要灌溉的时候关上阀门,水就可以依旧形成瀑布流入原来的河道了;钢管的最低处加了一个排污阀,这样可以防止管道堵塞及冬天管内积水冻破管道。
设计完之后,习铭昊就开始定位和测量数据了,他带着水平仪、三脚架、丈量土地用的皮尺、卷尺和榔头,及刚砍的一捆竹子登上五里坡。
村民们见到习铭昊都前来搭讪,说不能让他一个人忙活,得让村里派一个人做他的帮手,果然到下午王平就说让他挑一个帮手,贾丽霞自告奋勇陪他上五里坡。
“你弄这些竹竿做啥?”贾丽霞问。
“做标杆。”习铭昊答。
“你是学水利的?还是学农业的?”
“都不是。”
“那你怎么会这个?”
“我如果连这个都不会,人家该说我百无一用,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了。”
“哈哈哈哈!”贾丽霞大声笑道,“想不到你心眼这么小,还记仇!”
她的笑声引来很多人往这边看,习铭昊感觉很不自在,可贾丽霞却毫不在意。
贾丽霞虽然调皮捣蛋,干活却不含糊,扶标杆,拉尺子,打竹桩,手头很快。
测绘工作很快就完成了,习铭昊把他画的图和数据拿给牛建设看,牛建设瞟了一眼之后说:“这个我也看不懂,你就说得花多少钱吧!”
“水渠咱们自己修,水管安装咱们自己干的话,不超过五万元。”习铭昊说。
牛建设想了想,说:“就凭这个,恐怕很难要来钱,不如这样,先把水渠修好,让镇领导来看看,等他们确信钱一下来,咱村的水利工程就能立竿见影之后,肯定会批的。”
习铭昊和王平都觉得有道理,就在农闲之余,组织村里的劳动力开始修水渠了。
这水渠可以说是再小不过的水利工程了,可对于大岭村来说,便是个大工程,因为它需要用六百方石料,而这些石材都要从山下运到山上。
村民们的积极性很高,他们也为这项工作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拓宽了山路,用牛车往山上运石料等。
习铭昊成了工程师,他将水渠的每一处的位置、高度、宽度都注明,并在现场指挥施工。
村子里一个没落的工种这一回又有了用武之地,就是村里的老石匠,他们工艺精湛,任何形状的石头,到了他们手里就变成豆腐块儿一般,砌出来的水渠像缩小版的长城一样规整,最后用水泥勾了缝,整条水渠简直就是一件艺术品。
不到一千米的水渠,修了好几个月才完工。
年关将近,山里人家是十分注重过春节的,老早就准备杀年猪,置办年货,写春联,画门方子。
而习铭昊却觉得这个年关特别难熬,因为他不能留在村子里过年,这样会让村民们知道他无家可归,他不想看到别人同情的眼神。
他也没有要好的亲戚,亲舅舅倒是有一个,可是多年未曾来往,习铭昊记得,母亲曾和舅舅通过电话,电话里,舅舅言辞激烈地斥责母亲,母亲哭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习铭昊自然也不会去投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