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车快到大岭村村口了,习铭昊和王平要下车了,习铭昊跟张汉丽道别,王平看到两人眼神中的不舍,便对张汉丽说:“闺女,到村里坐坐吧。”
“不了,我还有很多作业要批改。”张汉丽犹豫了一下,说道。
“哎!习铭昊一个小伙子,一个人在这儿住那么久,房间也没有人给他拾掇拾掇。”王平看出来张汉丽犹豫了。
“那我……”张汉丽起身准备随他们一起下车,习铭昊连忙打断了她的话,“不用了,我自己拾掇房间吧,你不是还有很多作业要批改吗?我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呢?回去批改作业吧,别熬夜。”
“好吧。”张汉丽又坐下了,心里却有一丝失望。
走在新修的宽阔路面上,习铭昊百感交集,再有半年时间,他当村官的合同就到期了,他想在离开大岭村之前,把抱犊寨开发的项目完成,如今看来,怕是不可能了!
出了这档子事儿,大为创业投资公司恐怕不会把接下来的开发任务交给他了。
习铭昊想到了王少兵,来大岭村快两年时间,如果说他在大岭村有什么收获,那就是交到了王少兵这个如亲兄弟一般的朋友。
他想让王少兵接替他完成大岭村的开发任务,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他一厢情愿,大为创业投资公司不可能把任务交给王少兵的。
“叔,少冰呢?他怎么没回来?”习铭昊问。
“我让他去找刘强了,那兔崽子失踪了,不论死活总得把他找到。”王平说,“先不说他,说说你吧,你咋回事儿?那闺女多好,无论哪方面,都是百里挑一的,你看不上眼还是咋地?对人家不冷不热的?”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习铭昊说。
“你是不是觉得叔岁数大了,啥都不懂?”王平说,“叔是过来人,能看不出来?人家对你有意思,你知道却不敢接受,你对人家闺女也有想法,却不敢承认。”
“人家大姑娘家都不怕,你说你一个男子汉,怕啥呀?”王平说,“小伙子,就得胆大点,胆太小可不好!”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习铭昊说,“我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反正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不会有结果的,也许是人家太优秀了,我配不上人家吧!”
“胡扯!如果连你都配不上她,那这尹山县还有谁能配得上?”王平说,“我想起来了,是不是因为会河镇的那个老师?”
“不是!跟她没关系。”习铭昊当即否定了这种说法。
“明昊啊,你来我们这儿快两年了吧?我和你婶都把你当儿子看待,所以你的事,我们就会多啰嗦几句,你也别嫌烦。”王平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六亲无靠,你的终身大事,我如果不操心,恐怕就没有人为你操心了!”
“叔呢,没有别的本事,但看人还是很准的!”王平说,“今天那闺女,抽空就来看你,还为你出头,有情有义!敢当众训斥公安局长,说话条理清晰,可谓有胆有识!身个儿也好,相貌也周正,这样的闺女你要是错过了,恐怕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叔和婶对我的恩情,我是永世不会忘的!你们为我好,我感激不尽,怎么会嫌您烦呢?”习铭昊说,“您说的没错,张汉丽确实是个好姑娘,有气质,有才华,有身材,有长相,还心地善良,我会努力的!”
“这就对了!”王平听习铭昊这么说,很满意。
习铭昊没有把心事说出来,是不想让王平再为自己操心,此刻他对自己的未来是非常迷惘和悲观的。
习铭昊很清楚,如果年后开工之前,他的案子还没有了结,大为创业投资公司肯定不会再让他参与村里的开发建设了。
到夏天,他在大岭村当村官的任期就满了,到时候就算纪检委能还自己清白,但名声肯定是受损了,有了案底,县组织部肯定不会再聘用他了!
到时候,习铭昊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他举目无亲,一无所有!
账户上是有一百零几万存款,可这笔钱在市里买一套房就所剩无几了,况且母亲的仇还没有报,这笔钱怎么能动?
习铭昊不想和张汉丽走得太近,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母亲的仇像一块儿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里,让他不敢去爱。
没几天,习铭昊就等到了好消息,县纪检委的人说,经调查,习铭昊账户上的存款来路正当,却系三年前习铭昊卖房所得。
纪检委发表声明,撤销了对习铭昊的调查,这算是还了习铭昊的清白,可他却高兴不起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刘强还下落不明,那些没拿到工资的外地工人,时不时就堵着习铭昊要工钱。
习铭昊正在村委会忙合作社的事,那几个工人又来了。
王平不乐意了,对几个工人说:“你们没拿到工钱,我们也很同情,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总是为难习铭昊,这没有道理呀!”
“俺们也不想为难习社长,可是刘强找不到了,俺们拿不到工钱,这年都没法过啊!”其中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操着陕西口音说,“俺上有生病的老娘,下有上学的孩子,全指望着我这点钱过光景呢!”
王平想了想,说:“刘强的工地上还有啥东西,要不先卖了吧,给工人们救救急。”
“不能卖!”那个工人说,“那些家伙事儿,干的都是石头活儿,砸得坑坑洼洼,漆都掉完了,用着还行,卖着就不值钱了,也就是废铁的价。”
“俺们这么多工人都没有拿到工钱,要是把这些东西卖了,也卖不了几个钱,万一刘强回来了不给俺工钱,那咋办?”工人说道。
王平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那些东西毕竟是刘强的,别人不能做主,况且那些东西确实不值钱,王平看了看,最能卖上价的,就是那辆皮卡了,可那辆少皮没毛的皮卡,能卖一万块钱就不错了,也不顶什么用。
“习社长,王主任,您得给我们想想办法呀!俺们身上的钱都花光了,现在连家都回不去,您说这可咋办呀?”这个老工人,用粗糙皴裂的手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用乞求的语气说道。
“这样吧,我先给你们买点米面和菜,你们再等十天,如果十天之后还找不到刘强,我给你们钱回家过年。”习铭昊说。
“俺给您跪下了!”这个工人说着话就要下跪,被习铭昊一把拦住了。
习铭昊看着这个和自己的母亲年纪相仿的工人老泪纵横,感觉一阵心酸,这些在工地上挥汗如雨、吃苦耐劳的工人,不怕风吹日晒,不怕流血流汗,就怕干完活拿不到工钱。
若非亲眼所见,习铭昊不会相信,现在还有人活得如此卑微,日子如此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