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青松先生并非浪的虚名,不过是因为君昭多活了一遭,若不然青松先生投靠他,他自然是开门欢迎的,更别说能够去深思青松先生是否怀有其他目的。
毕竟,当年皇上都去亲自请过青松先生,青松先生都拒绝了。
他一个太子能够个青松先生的,哪里有皇上多。
仅凭这一点,青松先生投靠他,他就不会多思多想。
次日,君昭一行人到了宫中,他们过去的时候,宴丞相、幕云白已经在了。
宴丞相早就从宴三老爷那边得知青松先生投靠了君昭,已经入京都的事情,对于青松先生投靠君昭的行为,宴丞相只觉得对方是在故意膈应他。
除了故意膈应他之外,便是觉得君昭会继承大宝,想在君昭身上赌一把了。
二人在御书房见面,双方都很有默契的装作不认识。
皇上在见到青松先生跟君昭一并入宫之后,眸色沉了沉。
他多番相请,青松先生都不愿意随他来京都,可眼下青松先生却跟着太子来了,莫非在青松先生的眼里,看不上他却看的上太子?
御书房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还是皇上率先打破些份凝滞,他朗声笑着道:“多年未见青松先生,先生还是风采一如当年,朕却已经老了。”
青松先生不卑不亢的道:“皇上正值春秋鼎盛之际,何来老之说。”
“先生此番于海寇之战中,教导太子良多,先生不慕名利,朕也不好拿那些黄白之物辱没先生,先生可有什么想要的,但凡先生的要求,朕一定会应允。”
不得不说,皇上对轻松先生的态度,也算的上是真真正正的礼贤下士了。
宴丞相听到皇上这一番话,没有在心中暗笑。
若他青松当真不慕名利,那他这盛名是如何得来的?
不过是假清高罢了。
青松先生高风亮节的道:“老朽不敢居功,此番海寇之战事宜,都是殿下与几位后生在负责,老朽不过是乍然听闻海寇祸害人,心中不忍,方才去了琼州希望能助殿下一二,因此当不得皇上的奖励。”
青松先生的话,却越发的令皇上心头暗火升起,之前世道那么乱也未见青松先生做什么,太子去琼州打个海寇倒是让他坐不住了。
莫极不动声色的偷偷看了青松先生一眼,皇上不喜太子殿下,青松先生这般,无异于就是在离间皇上和太子。他越是表现得对太子尊重,就越是会让皇上心中不满。
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君昭一个眼神制止了。
“先生高义。”皇上不管心中如何,面上的笑容却从未变过。
皇上与青松先生说了一会子话,十足的明君模样,而青松先生也是十足的一个不慕名利,一心为国,端方雅正的大儒模样。
让越千几个年少的,看得啧啧称奇。
皇上这边跟青松先生叙了一会子话,这才把目光投向越千几人温声同君昭道:“太子,同朕介绍一下他们三位吧!”
皇上知道三人的名字,却并不认识三人。
君昭先跟皇上介绍了方原。
皇上听闻方原是宴之婳的表兄,当即对宴丞相道:“丞相,你们家有这般优秀的侄子,朕怎么从未听你说过?”
宴丞相是知道方原随着君昭他们进京都的,但他堂堂一国丞相,哪里有时间去关注方原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儿,且不论方原如何优秀,对他而言只有益处没有坏处,是以他便并未分出心神放到方原身上。
方原是否跟太子一起不重要,太子妃都是他们宴家的姑娘,方原得太子看中,也不过是因为他是宴之婳的表兄的原因。
宴丞相是有大野心的人,宴之婳在太子身边,他就失踪握着牵制太子的一根线,在这边便不会在多花费心思。
面对皇上的问题,他一脸惭愧的道:“老臣公务繁忙,倒是有许长的时间不曾找家中小辈叙话了,是以倒是不知道方家小子这般厉害。”
“说起来,当年若非他祖父收留老臣家中妻儿,老臣现在只怕是孤家寡人一个,方家都是良善之辈,老臣那三子也时常跟方家往来,想来方家祖父大抵怕是旁人会觉得他家小辈是凭借老臣的关系混出头的,所以便未曾多提及一二。”
皇上微微颔首:“这方家人倒是不错,如今可有人在朝中为官?”他似乎都未曾听说过太子妃这个外家。
皇后挑了宴之婳给君昭当太子妃,皇上自然也是去查过宴之婳的情况的,在知道宴之婳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的女儿,外祖家更是听都不曾听说的一个存在之后,就完全没有在管过了。
宴丞相道:“方家如今并无任何人在朝中为官。”
皇上微微颔首,这才看着方原道:“听太子说,你手上功夫不错,朕就封你为游击将军。”游击将军听着好听,是个五品官,但却没有任何实权,就是一个武散官。
君昭他们一早就知道皇上不会给他们三个封什么实差,这是君昭提前给他们说明白了的,他现在只是太子,还不是皇上,并不能给他们什么,只能在暗中布局。
是以方原跪下谢恩道:“多谢皇上,只是草民受之有愧。草民没有任何经验,也没有做过官,若是得了这么高的赏赐,岂不是会令旁的武将心寒,所以草民恳请皇上,让草民随便去个什么地方,从最普通的士兵做起。”
“原本草民就是在年后要去参军的,只是太子妃去拜见草民的祖父母,草民从殿下开口中得知殿下要去打海寇,所以就跟着殿下一起了。”
皇上倒是没有想到方原会如此说,原本他以为方原是开脱,觉得给了他一个虚职他不高兴,但只是个海寇打了几仗,给他封一个五品游击将军,皇上觉得自己已经够实在了。
他明面上表现出对君昭的厚爱,自然不好太过亏待君昭的人。
“你可知,从普通的士兵要在坐到五品游击将军,需要吃多少苦,需要付出多少?”皇上问。
方原道:“草民知道,正是因为草民知道,所以草民才更加觉得应该跟其他人公平竞争,以免旁人说皇上徇私。”
皇上闻言,心中一乐,这傻小子怕是不知道五品游击将军是个什么官儿吧!还徇私,只怕也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了。
他畅快的笑着道:“丞相所言极是,方家的人都是好的。既如此,朕就随了你的愿,你想去什么地方参军?”
方原憨憨的摸了摸后脑勺道:“草民之前想着去找表哥的,但现在草民也不知道去哪里合适,若不然皇上给草民挑个地儿?”
皇上闻言一愣,他原本以为方原这么说,只怕是心中有想去的地方了,却不料他心中压根儿就没数,他无意识的瞧了君昭一眼,难道太子没有为他筹划?
太子难道不想抓着兵权?
皇上有些迟疑,但不管他们之前可有商量和计划,方原说让他选,他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刚刚他也给了方原机会让他自己选的,是他自己不要的。
“那你不若投入镇南王府麾下,刚好镇南王府掌管的便是南边,离着你的家人也近,地方你也熟悉。”
皇上含笑问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幕云白:“云白,你以为如何?”
幕云白温文尔雅的含笑道:“皇上舍得把这样的人才送到南边,是南边的福气,也是镇南王府的福气。方公子本就有对战海寇的经验,在南边也能震慑海寇一二。”
方原道:“多谢皇上。”
皇上道:“不必多礼,你起来吧!”
“云白,你可得给你父王说,要好好照顾方原,方原好歹跟朕也连着亲。”儿媳妇的表哥,不也是自家小辈么。
幕云白道:“这是自然。”
“方原,你拒了官,但朕也不能不赏,若不然这不是寒了军中将士的心。”皇上道:“朕就赐你黄金百两、宝剑一把。”
方原再次谢恩:“谢主隆恩。”
君昭介绍了方原,便又跟皇上介绍莫极,道莫极是伍大人的义子。
皇上问:“伍大人,可是伍知同?”
君昭道:“正是。”
“朕怎么未曾听说过伍知同有一个义子呢?”这伍知同也是一个怪人,明明有做一方封疆大吏之能,人家却偏偏要做一个知府,但他为官的地方倒是打理得不错,每年的税收也缴纳得相当丰厚。
在皇上眼里,若是作为同僚他会十分不理解伍知同,但作为一国君主一个完全不贪还能给他缴纳很多税收上来的官员,皇上无疑是十分喜爱的。
所以皇上对伍知同家中的情况也十分清楚,并不曾听闻对方有什么义子。
莫极不卑不亢的道:“是义父可怜草民,草民此前受了重创,恰巧得了义父的救助,但却失忆了,义父见草民有几分才学,便收了草民为义子。草民在义父家中休养好了之后,隐约记得自己是生活在南边有水的地方的,所以就出门看能不能找回记忆,便到了琼州,偶遇了太子殿下,又见海寇生事,在太子殿下的大力劝说之下,同太子殿下一并抗击海寇。”
皇上微微颔首,听莫极这般说来,伍知同认他为义子的时间不长,且没有可以宣扬,他不知道也就不奇怪了。
“听太子殿下说,你更通文?”
莫极道:“正是。”
“那朕便封你为光禄寺少卿。”
莫极跪下谢恩,接了皇上的旨意。
科考得来的官会让人更加腰杆正,但他不介意弯腰,对莫极来说,弯腰并非难事。这个官职也不过是个没什么实权的官职,就只用混日子,但这都只是眼下。
等轮到越千的时候,越千就没有什么背景了,就一土匪,还是个差点抢了太子的土匪。
皇上同越千道:“你一身正气,倒是难得,听说你也擅武,朕也给你封个将军当当。”
越千展颜一笑:“多谢皇上,只是草民以前就是个土匪,手底下的兄弟们如今都从良了,回到了他们自己的地盘,但皇上知道那些海寇凶狠记仇,议和之后他们不定会用一些龌龊的手段坑害草民那些兄弟,所以皇上若是要封将军,不若让草民做管那敏州和琼州的将军。”他一副跟皇上哥俩好的样子,也半点不杵皇上。
幕云白闻言,微微垂眸,眼中一片冰冷。
他没有想到,君昭稍稍恢复了一些之后,第一时间竟然是从他们镇南王府手中抢权。不是拉拢,而是抢权。
他目光幽深的看着君昭,想着君昭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些心思。
他仔细的回忆了一番,似乎是君昭成亲之后。
莫非,是宴丞相给他说了什么?
他的目光快速的掠过宴丞相,旋即就收回。
宴丞相离间君昭和他们镇南王府,暗中拉拢他们镇南王府的人手,把手往他们那边伸,到底是所图为何?
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宴丞相是在为君昭谋划。
毕竟之前他收买的那些人,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那个时候君昭还没有娶宴府的姑娘,而他们镇南王府跟宴府已经达成了结亲的默契。
君昭在幕云白挪开目光之后,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唇。
君昭斜了越千一眼:“不得无礼,在皇上跟前,岂容你吊儿郎当的!”
越千跟个流氓一样,混不吝的道:“殿下又不是不知道,草民就是个土匪,也不懂太对的规矩,皇上都没有生气你生气什么,殿下你可得学学皇上的心胸,不要小气巴拉的,一点小事就生气,一言不合就生气。”
君昭阴冷的扫了越千一眼:“你找死!!!”
皇上见二人不合,心中一想便明白了,他知道越千是被君昭坑去打海寇的,之前是有共同的目标,所以还算和谐,现在共同的目标没了,越千瞧着又是个心高气傲、放荡不羁的,这种人最怕约束了。
君昭越千不合,皇上倒是高兴了。
他大笑着道:“太子你也别气,人家越千说的也是为你好。为君者,最忌心胸狭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