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嬷嬷陪着皇后回了房间,欲言又止的看着皇后,她跟德妃不一样,她是家生子打小跟皇后一起长大的,皇后认识了尘大师的时候,她也就认识了。
那个时候,她只觉得自家娘娘和了尘大师是天作之合,也一直把了尘大师当做自家姑爷看,但国乱了,皇后娘娘和了尘大师做出了不同的选择。
严格来说,他们二人说不上是谁负了谁,不过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若是早知如今会这样,当年二人的选择会不会不一样呢?
也或许是二人那个时候都太过年轻了,了尘大师没有坚定的选择娘娘,而是顾及着家族的时候,娘娘因为他那稍稍的一迟疑就觉得他不够爱她,就果断的选择结束了这段关系。而了尘大师那个时候突遇变故,需要他成长和承担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也就没有能坚定的跟在娘娘身后。
他们是对的人,却是在错的时间相遇。
而皇后跟皇上,却是对的时间错的人。
或许,皇上曾经当真是爱过皇后的,但也只是爱国。
那个时候皇上为追娘娘,花了多少心思,要不然娘娘也不会珠玉在前,却跟皇上在一起了。
金嬷嬷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但她却是希望皇后能够高兴幸福的。
殿下现在慢慢的成长起来了,她也不希望皇后这后半生只是为了太子而活,她希望她也能为自己而活。
她不能陪皇后一辈子,就算是她想,皇后也不会让。
最多,太子殿下上位,娘娘就会让她归家,她有自己的家人,她的这一份幸福都是娘娘给她的,一想到她离开皇后身边之后,皇后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金嬷嬷心头都在发疼。
她开口劝道:“娘娘,你何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皇后却是看着窗外,目光悠长的道:“阿绫,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金绫满是心疼的看着皇后。
皇后却是笑着同她道:“你不必替我难过,我如今这般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如今我只盼昭儿登上那个位置,要了那些害了他的人的狗命,待我亲手杀了那狗皇帝,往后本宫就在后宫替昭儿带孩子了。”
“婳儿和昭儿是个好的,你莫不是还担心我以后受罪。”
“可娘娘身边总归是要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人啊!”
“宫里头那么多伺候的,哪里就没有人知冷知热了。”
金嬷嬷想说,那宫女的知冷知热,能跟枕边人一般么。但一想到皇后有可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着等皇后杀皇上的时候,她一定要去削几片肉才甘心。
她不再劝皇后,只是祈祷了尘大师这次不要在轻易放手了。
皇后怕金嬷嬷在念叨她,同她道:“婳儿那边你时不时的过去给她把把脉。”金嬷嬷虽然医术算不得出神入化,但却不错,要不然当年那碗毒药,皇后就全部喝下去了。
还是皇后在喝药的时候,金嬷嬷察觉到了不对拦了下来,但即便如此,皇后也中了毒。
那药是抹在碗口上的,所以之前检查药的时候并未察觉到药的不对。旁人都喜欢用勺子喝药,但皇后闲麻烦,一般都是直接端了碗喝。
那要是德妃端给皇后喝的,当时皇后和金嬷嬷还信任着德妃,未曾对她起疑。等皇后知道德妃跟皇上搅合在一起,有些事情在从头缕过来,就查出了那药是德妃和贤妃一起弄的。
金嬷嬷道:“您放心,若是有了,在过些日子就能瞧出来了。”
皇后之所以把宴之婳带到护国寺,便是知道宴之婳的葵水晚来了,确切的说是到现在都还没有来。
宴之婳这个当主子的只觉得大概是自己最近太过劳累的,所以小日子不准了,因为她没有半点怀孕的征兆,但此后她的童嬷嬷却是格外注意和谨慎。
但又怕是当真只是晚了,为了避免闹出笑话,也就没有跟宴之婳和君昭特意提及。
皇后道:“希望是有了,昭儿现在虽然身子好了,但有了孩子追随他的人才会更加稳固。”
一个没有孩子的太子,便是在优秀,总归令人心中不安。
她倒是知道自己儿子好了,但旁人不知道啊,即便是那些知道的人,大抵也不会完全的相信。
“殿下身子无碍了,孩子迟早会有的,娘娘不必过于担忧。”在金嬷嬷眼里只要是对皇后和太子好的人,她都愿意善待几分。
宴之婳此前在那边的时候经常给皇后写信,让皇后平添了许多的笑容,金嬷嬷就知道宴之婳是个实心眼的。
皇后他们这边在说着宴之婳,宴之婳却有些发愁的瞧着童嬷嬷道:“嬷嬷,你有没有发现本宫比之前能吃了,好似还长胖了些。”
她是那种少食多餐的人,以前每天下午也是要吃些点心和旁的东西的,但却没有现在这么频繁,今天一闲下来就发现不对了。
童嬷嬷笑眯眯的道:“没有啊,老奴瞧着跟之前差不多。”能吃才好呢。
宴之婳总觉得童嬷嬷有点怪怪的,但想着童嬷嬷尤其不喜欢她这一身肉,既然童嬷嬷都说没有长胖也就没有长胖。
宴之婳既然来了寺庙,闲来无事倒也抄起了佛经。
宴之婳在屋内抄写佛经,喜鹊也就跟着她一起抄,大力是个坐不住的,就在院子里头玩自己的。
突然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朝她飞来,她立即抬手接住,只见是一颗豌豆,跟随着豌豆一并映入眼帘的还有常安那冷冰冰的一张脸。
大力生气的道:“你怎么能浪费粮食。”说完常安,就把那豌豆放进了嘴里嚼着吃了。
常安:“……”
“你来有什么事?”见常安杵在那边不说话,大力开口问。
常安几乎是不会力离开君昭身边的,现在过来,肯定是有事。
常安掏出一封信递给大力道:“殿下给娘娘的。”交完东西人就神出鬼没的离开了。
大力看这他离开的方向,冷哼了一声:“真没礼貌。”
然后就拿着信去找宴之婳了。
宴之婳听到君昭给她写了信,心中觉得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奇怪:“今天上午才分开,怎么让常安送信来了。”
大力笑嘻嘻的道:“必然是殿下想娘娘您了。”
宴之婳脸红了红。
喜鹊瞪了大力一眼道:“还有没有规矩了,连主子都敢打趣。”
大力扁了扁嘴,委屈巴巴的瞧着宴之婳。
宴之婳失笑道:“好啦,喜鹊,你有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
喜鹊不会对宴之婳如何,瞪了大力一眼。
宴之婳打开信,就见君昭在问她到护国寺可否习惯,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又说他一个人在府里何等可怜,让她早些回去。
宴之婳看得心里甜滋滋的,把信来回瞧了好几遍,也给君昭写了回信,心中还提到了在护国寺看到白梵义诊的事情。
晚些时候,乐珍就被大力领着到了后山别院这边,因为顾及着男女有别,白梵并未随乐一道过来,而是乐珍自己过来的。
乐珍如今是女扮男装以药童的身份跟在白梵身边的,童嬷嬷见大力领着个俊俏的小郎君来找宴之婳,登时脸就黑了。
大力求生欲极强的道:“嬷嬷,这不是公子,是姑娘。”
乐珍已经见到了宴之婳,笑得一脸明媚的跟宴之婳行礼:“太子妃娘娘,好久不见啊!”
宴之婳再见到乐珍也是很高兴:“是好久不见,快过来坐一会儿,你今天忙了一天想必也是累着了。”
童嬷嬷听见乐珍的声音,才确定对方是个姑娘。
乐珍豪爽的在宴之婳身旁坐下,大大咧咧的道:“倒不是特别累,之前在江湖行走的时候可不这辛苦。”不过,也自由,她更喜欢以前的生活。
“我以前没有来京都的时候,以为京都繁华处处都是有钱人,来了京都才发现,哪里都是有穷人的。”她一脸不忍的感叹。
宴之婳亦是感叹:“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以前在深闺也不知外面的世界是这般模样,眼睛就只看得到那四方天,也是此番南下,和今天路过护国寺门口,才知道原来有许多的人连看病都不能。”
“不过我却终究不如你们,你们看到有人治不起病,便去给人治病,我看到穷人却是无能为力。”她虽然有财,却不知道该如何帮他们,有心无力。
乐珍目光灼灼的看着宴之婳:“太子妃的意思是,也想帮一帮那些穷苦人家的人?”
“这是自然。”宴之婳真心的道。
乐珍一击掌:“我与师兄虽然有一身手艺,但无奈囊中羞涩,也只能给人看诊,却不能给人赠药,许多的人没钱看诊,更没钱抓药,为此我与师兄困恼不已,娘娘若是有心,不如给我们一些银钱。”
宴之婳大方的道:“你们需要多少?”
乐珍想了想道:“娘娘您有多少?”
童嬷嬷见着这事情发展得有些不对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一来就想骗娘娘的银子,当即就要开口说什么,宴之婳却已经先开口道:“看你需要多少,不够我去筹。”
乐珍一咬牙道:“两万两。”虽然有点多,但宴之婳是太子妃,宴之婳没有这么多银子,君昭总有吧!
宴之婳还以为乐珍要多少巨款,却只是两万两而已,当即就让喜鹊去拿了三万两银票给乐珍。
乐珍看着宴之婳都不带手软的,喜鹊分分钟就把银票取出来了,深深的感受到了师父当时为什么痛恨这些官宦人家了。
这些钱对这些人来说就是个数字,但却可以救活许多许多的人。
宴之婳看着乐珍的样子,也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好奇的问:“这些银子,可以救活多少人?”
乐珍没有说具体的人数,只是同她道:“许多穷苦人家,连风寒药都买不起,一个风寒就会要命,他们根本就不敢生病。”
宴之婳闻言,叹息了一声,同乐珍道:“后面不够用,在来找我。”
她没办法直接做些什么,但能帮一帮人也是极好的。
送走乐珍之后,童嬷嬷瞧见宴之婳愁眉苦脸的样子,劝慰道:“娘娘心善,但也不应该这样把银子给人了。”她已经从喜鹊那边知道这个乐珍的来历了。
做好事的是那二人,娘娘给了银钱却半点名声都没有。
童嬷嬷自小是这般培养长大的,万事都是考虑着如何利益最大化。
宴之婳却是道:“嬷嬷,他们救治的,也是殿下的子民呀!我虽然才华不及十五姐姐,却也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之理,也知道若是太多的百姓过的不好,这天下就容易乱。”
“名虽然重要,但旁的东西也重要。”
童嬷嬷虽然觉得宴之婳言之有理,但还是觉得宴之婳被坑了。
乐珍那边欢欢喜喜的拿着三万两银票去找白梵,白梵知道这是宴之婳给的之后,想了想道:“我让殿下在街上去买个药铺,把药铺设为义堂,就说太子妃娘娘路过护国寺,见有许多人买不起药,随开了这义堂,但凡拿了我的方子去抓药的,都可以分文不收。”
乐珍含笑道:“若是这般,师兄这名,可就要打折扣了。”
白梵苦笑着道:“我并不贪名,珍儿最应当知晓。”
乐珍红了红眼眶,哭着笑了,点了点头。
宴之婳还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安心的在护国寺呆着,只是每天金嬷嬷都要来给她把平安脉,弄得她觉得有些奇怪。
但想着或许是皇后的规矩,也就没有管。
宴之婳在护国寺呆了第十天的时候,金嬷嬷照例去给宴之婳把脉,把着把着,金嬷嬷脸上的笑容就逐渐扩大,最后喜极而泣。
童嬷嬷瞧着金嬷嬷的样子,激动的拉住金嬷嬷的手道:“姐姐,太子妃这是……”
金嬷嬷点了点头,于是童嬷嬷也跟着哭了起来。
宴之婳几人一脸懵的看着素来规矩、讲究礼仪的两位相拥而泣的嬷嬷。
宴之婳呆呆的开口:“嬷嬷,我这是怎么了,你们哭什么?”
金嬷嬷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立即道:“老奴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娘娘,说完也就脚步生风的跑了。”
宴之婳就更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