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之婳没有等到大力回来跟她说外面发生的事情,倒是等到了君昭回来,君昭今日难得的沉重。
宴之婳问他:“怎么啦?”
君昭牵着宴之婳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咬牙道:“西南那边确定是闹瘟疫了,但这瘟疫是人为的,莫极说很可能是旧朝余孽耍的手段。”
旧朝余孽里面,他们知道的医术很好的就有白梵,而白梵连蛊虫那样的东西都有,又给皇下了不知名的毒,可见他毒术也是很厉害的。
宴之婳也猜到了大概是白梵所为,眉目间也染了沉重,到底他们救过君昭的命,而且她一直都觉得白梵不是那种贪图名利的人。
“夫君,您然人去找老柳吧,老柳是白梵的师父,想必有办法治好瘟疫。”之前西南瘟疫的时候,她还没有出生,父亲那个时候都还年幼,但她也是听说过的,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人间炼狱。
君昭只有捏着宴之婳柔软而又温暖的手仿佛才能心情好一点,他柔声道:“已经让人去寻他了。”
只是,皇大概是想要让他去西南,这话他不敢告诉皇。
宴之婳的腹中,已经确定是个小皇孙了。都这个时候了,他的父皇,那个皇,想的还是怎么先让他死,而不是考虑怎么才能把瘟疫治好,怎么才能保证西南百姓的安全。
他到底有多恨自己呢?
宴之婳反手抱住君昭的手,轻声说:“夫君放心,一定会有办法的,白梵他们在西南散播瘟疫,可能是为了引你过去,然后把你害了,他们在顺势救人。”
旧朝皇帝在位的时候,西南的瘟疫也是加快旧朝毁灭的其中一个原因。他们这是准备从西南开始扬名了,过去是有很多仇恨,西南百姓的后背也的确痛恨旧朝,然若是这个时候他们所痛恨的在他们最绝望的时候救了他们,他们就不会在痛恨,而是用那份感激掩盖了过去的绝望。
君昭一直都知道她是个聪明的姑娘,但宴之婳被保护得好,所以平日里看着就是个傻白甜,没心没肺的,都快忘记了她辈子是什么模样了。
这个时候听见宴之婳这么说,他才仿佛看到了辈子她的一些模样。
“那你要我去吗?”她如果要留他,他就一定不会过去。
百姓重要,江山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她和孩子还有母后。
宴之婳为难的道:“私心里,我肯定是不愿意你去的,但你是太子啊,你是明国未来的君王啊,所以我没有理由留你。”她说到这里,眼里已经泛起了泪光,她紧紧抓着君昭的手:“我好害怕的,一想到你要去那样危险的地方,就害怕。”
敌人明目张胆的挖了个陷阱,就等他往里头跳,而他身后还有人在退他去陷阱。
宴之婳第一次有了很想、很想杀人的冲动,她想杀了皇,也想杀了那些旧朝余孽。
君昭心疼的抹去她的泪水,叹息道:“那你就不能自私点,只当我是你的夫君,而不是什么太子。”
他一直都知道的,她辈子那么辛苦的劝着他远离宴府,远离宴丞相,不要重用晏家的任何人,她知道宴家的野心,所以饶是岳父岳母在晏家过的并不好,她也还是坚定的劝着他。她明明知道,只要帮着晏家哄着他,让他给更多的权利给宴家,她自己就会好过一点,岳父岳母也会好过一点,但她却从来没有那样想过。
而他呢,他其实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久的,那个时候他跟她还没有孩子,他想着,总归他死了之后这天下也就改姓了,那她作为前皇后,一定会过的很凄惨,那还不如让宴家坐大,总归晏家总不会跟其他人家那样委屈他。
可他终究是错了,在他们有了孩子之后,第一个朝他们伸手的就是晏家,比镇南王还沉不住气。
“我明天让岳父岳母和弟弟进宫来瞧你可好?”君昭道。
“会不会不好?”宴之婳虽然心中担忧未来之事,但也高兴见到父母亲和弟弟。
“我说可以就可以,没有什么不好。”君昭道。
宴之婳却更加鼻酸了:“呜呜呜,夫君,我不想你去,他们都是坏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嘛,如果不对她这么好,她就可以冷漠一点了呀,不为他牵挂了呀!
君昭看着忽而大哭的宴之婳,手足无措的安慰:“乖啊,不哭不哭,我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你可别哭了,怀孕哭了对眼睛不好,对宝宝也不好,当心宝宝以后变成哭包。”
本来天气又热,一时间君昭竟然被急得满头大汗。
童嬷嬷在外头听到宴之婳的哭声,跑进来就看到宴之婳哭得跟个孩子似的,君昭在忙着安慰。
哦,不是殿下欺负了娘娘,她放心的退了出去。
宴之婳这一哭吧,像是打开了自己的眼泪匣子一般,就哭了好久,她一直哭,君昭就一直哄。等她哭累了,不想哭的时候,慢慢的就冷静下来了,看着蹲在她跟前给她擦眼泪的君昭,忽而捧起君昭的脸,在他唇大大的亲了一口,甜甜的笑着道:“夫君真好,嫁给你真好。”
好嘛,君昭被宴之婳这忽而哭忽而笑的一串动作给搞蒙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目光就定在了宴之婳的脸。
宴之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情,她哎呀一声,拿自己肉乎乎的小手挡住君昭的脸:“哎呀,夫君不要看啦,不要看啦,好丢人。”
她也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情绪会那么外露,情绪起伏会那么大。
君昭被宴之婳拿暖呼呼的小手挡住了眼睛,才回神过来,想起之前太医说过,孕妇情绪变化会比较大,之前宴之婳情绪一直都挺平和的,他也就把这一条给忘了。
他知道宴之婳脸皮薄,就闭着眼睛道:“好,好,好,我不看。”
宴之婳这才收回自己的手,小声道:“夫君也不许笑话我。”
君昭眼睛睁开了个缝儿,看着她打这个肚子坐在软塌,一双眼睛清澈透亮得跟水洗过似的,鼻尖也红红的,向一直惊慌失措的小兔子,瞧着可怜极了。
他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好,不笑话你。”
宴之婳牵过他的手,道:“那你睁开眼睛吧!”
“我跟你说哦,刚刚那不是我在哭,是小宝宝舍不得你在哭呢?”
君昭被她孩子气的话给萌到,强压着嘴角的笑意,认真的道:“嗯,我知道。”
宴之婳眼睛一红,就又想哭了。
但她靠在君昭怀里,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
她不能哭,哭的话君昭会难过,会着急,会担忧。
次日,早朝果然许多人都提议让君昭在带一些太医去西南,说什么旧朝之所以破灭得那么快就是因为瘟疫的原因,为了朝廷的长治久安,必须由皇家出面去西南。
可皇自然是不能去的,皇又没有其他的孩子,那就只有君昭去啦。
支持正统的人一些大臣就站出来反对,太子是一国储君,怎么能立于危墙之下。
两方人马吵得沸沸扬扬,整个朝堂就跟个菜市场一般,等他们吵了一会儿,皇才道:“都给朕住口。”
吼完了大臣,又看向君昭问:“太子怎么看?”
“儿臣愿前往西南。”
皇朗声一笑:“好,不愧是朕的儿子,有勇气,有仁义,以百姓为先。那太子便代朕去西南。”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唱和声突然响起。
众人回头,就看到皇后穿着当年她的银色甲胄步入殿内,她身姿笔直,英姿勃发,很多老臣仿佛见到了当年骑在马征战四方的,那个另所有男儿都钦佩的皇后。
辈子的这个时候,皇后因为君昭的身体不好,宴之婳一直没有身孕,各方势力的夹击,皇后已经生了许多白发,虽然依旧雍容华贵,眉宇间却永远都有一抹深深的愁绪,那愁绪化作了深深的纹路。
而今生,君昭身体好了,也比辈子提前筹谋了许多,没有再让皇后一个人在宫中苦苦支撑谋划,皇后轻松了许多,此时的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
君昭眼前忽然就模糊了,他想要别过头,唯恐旁人看见自己的狼狈,但却又舍不得别过头,想要深深的记住母亲现在的样子。
皇坐在高位之,他是看着皇后一步一步走进来的,这个时候天边的晨曦刚开,她仿佛是从晨曦中走出来的一般。
而他仿佛回到了当年,他以一敌十,正在要跟第是一个人搏斗的时候,那人用了暗器,他没有想到军营的正常比赛会有人用暗器,想要躲避已然来不及,等死的时候,就看到一道银光闪过,那暗器应声落地。
他扭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银色铠甲的姑娘捏着银鞭骑着黑色的高头大马站在擂台边。那是他第一次听见了自己体内血液叫嚣的声音,他一眼就喜欢了他。
皇后进入殿内,走到君昭身侧站定,跟皇道:“皇,太子身体未曾全然康复,本宫替太子过去。本宫亦是皇家的一份子,也能代表皇家。”
皇后抬头说话的时候看到皇眼中的深情,恶心不已。
君昭这个时候偷偷抹了抹眼角,也回过神来,刚刚他看到皇后穿着这一身过来,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
他立即道:“母后不可,儿臣过去就是了,您当年身也是受了许多的伤,儿臣怎么能让您长途跋涉去那样危险的地方。”
他小时候经常听金嬷嬷给他讲皇后当年的事情,也知道皇后是受了许多伤的。
原本,他应该是有哥哥的,可母后为了守城,哥哥就没了,金嬷嬷说,母后哭了好久好久。
皇后威严的道:“昭儿,不要任性,听母后的。”有轻声跟君昭道:“婳儿现在需要你的陪伴,我希望我的孙子在他生下来的时候,能够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都陪在他的身边。”她希望她的孙子能够是个幸福的宝宝,不必再去经历他父皇所经历的一切啊!
君昭拳头蓦然收紧,他明白皇后话里的未尽之意,可他哪里敢,哪里能让皇后再去冒险,她为了他已经付出了那么多那么多,他说过,不会让她在为了自己送命了。
他看着皇:“父皇,您不要听母后的话,儿臣即刻就带太医去西南。”
“皇,你若还想君家的江山长久,就让本宫去。”皇后也分毫不让,这孩子怎么就这么拧呢。
“父皇……”
皇头疼的看着下面争着要去西南的二人,满朝文武也不说话了。
皇的目光在皇后和君昭身徘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开口道:“那就皇后去吧,皇后正是一代贤后,朕的贤内助,太子的慈母,天下女子的表率。”
君昭急了,想要说话,皇后直接瞪了君昭一眼,君昭只有把话吞回肚子里去。
他的母后啊,还是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同样的固执。
下了早朝,君昭就回东宫跟宴之婳说了皇后早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了要带他去西南的事情,宴之婳昨天都把君昭要过去的行礼打点好了,可现在君昭不用过去了,她心中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她拉着君昭的手,泪眼汪汪的道;“夫君,我们一起过去看看母后好吗?”
君昭道:“我就是回来带你去母后那边的。”
宴之婳点了点头,扶着肚子道:“那我们过去吧!”
走了两步她停下了脚步:“等等,喜鹊你把我给殿下准备的东西带,把殿下的衣裳那些拿出来就是了。”
她给君昭准备了许多珍贵的药材那些。
喜鹊立即就去收拾,夫妻二人就去了广仁宫。
过去的时候,皇后已经卸了甲胄,正在用早膳。
宴之婳进屋过后就眼泪汪汪的看着皇后,也不说话。
皇后招呼二人:“昭儿,婳儿,过来陪母后用早膳。”
二人乖乖走过去,一左一右挨着皇后坐下,皇后问宴之婳:“宝宝还听话吗?”
宴之婳把眼泪憋了回去,灿烂的笑着道:“听话呢,母后回来就能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