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正睡着,窗帘拉的紧紧地,卧室里有些暗。
霍苍推门进来,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径直来到床边,从纸袋里拿出那个从厉家带出来的相框,放在了床头柜上那老旧的怀表旁边。
替老爷子掖了掖被角,正要转身离开,老爷子醒了过来。
“你这臭小子,偷偷摸摸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霍苍顿住脚步,没什么表情的道:“看你睡死了没有。”
“你不气我是不是心里不痛快?”老爷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坐起身来,正要将床头柜上的怀表挂回脖子上,便看到了旁边的照片,整个人随之僵住。
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盯着那照片上的漂亮女人,一动不动。
霍苍淡淡道:“去参加厉老爷子丧礼的时候正好看到,就拿回来了。”
厉家有些什么规矩,老爷子比谁都清楚,如果无人授意,霍苍不可能接触得到厉家的任何东西。
他想骂句浑小子,嗓子却发堵,浑浊的眼盯着照片上那人,就这么看着,怎么都挪不开了。
记忆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个春光灿烂的日子里。
身后没有声音,但他知道霍苍还在,忍不住便说:“那是她第一次穿上旗袍,可美可美了……”
霍大宝现在已经很喜欢笑了,当然,也不是对谁都笑的。
但看着莫小满,他就会用小小的手抓着她的手指,力气出奇的大,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人时,能将人心都融化。
莫小满逗了他一会儿,他便睡着了,保姆见她抱的有些累,便过来说道:“少夫人,让我把小少爷抱去房间里睡吧。”
莫小满笑道:“不用,我抱着就行。”
一直以来,她能陪他的时间就不是很多,一旦无事的时候,她就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在小家伙身上。
佣人们知道小少爷在睡觉,尽量都远离这里,哪怕不得已走近,也会放轻脚步。
四下太过安静,莫小满抱着抱着,自己也睡了过去。
保姆瞧见后,轻手轻脚的将孩子抱走,这样也没有惊醒莫小满,佣人便过来替她盖上一块薄毯。
春日的阳光落在她脸上,仿佛也染上了一丝柔软的气息。她整个人沐浴在暖黄色的阳光里,睡得如婴儿般安详满足。
霍苍下楼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一幕。
那个小女人周身似是笼着一层淡淡光晕,阳光下,甚至能看清她还带着婴儿肥的脸上细细的绒毛。
纤长的睫毛在微风中轻轻颤抖,像抖动的蝶翼,在眼下投射出一片暗色阴影。
丰润的唇,仿佛将将从水里捞出来的樱桃,晶莹诱人。
霍苍悄步走过去,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就在快要触到她的脸时,又生怕吵醒了她似的顿住,缓缓收了回去。
似乎是阳光过于刺眼,她有些不满的扭开脸,往落毯里缩了缩。
霍苍轻步往旁边移了移,而后站定不动。身影恰好挡住落在她脸上的刺目阳光。
有佣人路过,看到那一站一睡的两个人,不禁瞪大了眼。
只见逆光里,俊美的男人侧头垂眸望着沙发里的小女人,薄凉的唇微微上扬,柔化了那过于冷厉的棱角。
邱管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佣人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让他离开。
整个阳台上,陷入了宁静。
空气中,仿佛有暖暖的温馨弥漫开来。时光如同静止在这一刻,惟有徐徐春风,携着暖暖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
惟一能证明时间在流逝的,便只有两人身后变幻着着的影子。
许久许久,站着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俯下身,轻轻一吻,落在那酣睡的女子脸颊上。
厉家连接出事,所有人都以为厉家会大动干戈的时候,厉家却越发沉寂低调,就连放在某些暗处的势力,全都如触角般缩了回去。
这个神秘的家族,似乎从那两次打击中,彻底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莫小满仍旧照常上班,杨帆的正式调令还没有下来,但出差的计划已经定下来了。
这次一陪着杨帆一起去的除了莫小满,还是部门里几个资历浅但能力出众的同事。
出差的日子正好是周一,前一周周五,部门经理组织了一次聚桌,要为杨帆这一波离开的人饯行。
身为部门一员,莫小满自然也得去。
还没到下班时间,同事们就开始化妆的化妆,收拾的收拾,气氛已经闹起来了。
只有莫小满还在埋头啃资料,她在出差的这一行人里无论是资历还是其它,都及不上,只能在别人都放松的时候,恶补分公司的资料与这次过去要开展的项目。
突然一份文件放在她手边,她从文件里抬起头,就见杨帆站在身边。
说:“这里的文件,送去给霍总签字,下午两点出门之前交到我手里。”
杨帆这个人,看着不好接近,实际上,他也是真不好接近。
似乎不管相处再久,他都会和别人保持着一股无形的距离,让人无法靠近。
他说完就回了自己办公室,没多说一句废话。
莫小满有时候觉得这个人在某些方向和霍苍有点像,比如寡言少语这一点。但这个人却没有霍苍身上那种危险的气息,像一汪淡水,不管别人如何,他自始至终就是这么一副波澜不兴的样子。
总裁办公室。
温尧将目光从正拿着手机打游戏打得不亦乐乎的纳兰身上收回,落在霍苍身上:“你的意思是,厉老爷子和厉循的死,都是他们故意的?”
厉循就是厉爵的父亲,那个死在莫小满面前的男人。
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经历这样的变故,厉家却如一滩死水,什么动静都没有。
霍苍拿着手机正在刷着什么,似乎没听见温尧说的话似的,垂眸盯着手机,面上一派正经。只有离他近的唐夜看得分明,这人最近自昨天知道了莫小满的微博后,就一直刷个不停。
目前已经翻到年前莫小满发的动态去了。但他那面瘫似的脸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实在让人没法知道他到底在做着什么无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