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看那人一动不动的样子,突然就觉得很伤心,“那他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老仆人点了点头。
小宝捂着小胸口,盯着这人看了一会儿,咦了一声:“他……他和妈妈长得好像呀!”“他是你妈妈的爸爸,当然像。”老仆人看了眼小宝,这孩子长得如果像莫小满的话,兴许,此时不会被带到这里来做药引子了。可惜,她千不该万不该,长得像姓霍的人
。
小宝吃惊的张开小嘴,妈妈的爸爸……那她该叫什么?爷爷吗?
可是……
这个人看起来好年轻呀。
她叫不出口怎么办。
她担忧的问:“那、那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呀?”
老仆人垂眸盯着她。
出于孩子天性的直觉,小宝从老仆人身上感受到了不怀好意,她下意识后退,嘭地一下撞上一堵肉墙。回头一看,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如同山岳一样压下来……
房间里静悄悄地。
有沉稳且有节奏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由远及近。随后,那脚步声停在门外,咔哒一声,门把转动了一下,房门被推开。
一道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外。
这人平静如死水般的眼神在客厅里扫了一圈,停在紧闭的卧室门上。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的响起,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过于尖锐。
杨帆转身出去接了电话,不到一分钟又回来了。
他径直走向卧室,推开门,卧室里窗帘紧闭,光线昏暗。床上被褥凌乱,原本应当躺在上面的人不知所踪。
杨帆脚步一转,就要出门去找,外面疾风吹拂着窗户,像人的手拍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啪啪地声响。
他不经意瞥了一眼,余光处,隐约看到了阳台上飞起一片裙角。
他当下驻足,缓步走了过去。
窗帘拂动,狂风不止。
阳台上,莫小满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裙站在风里,衣发被疾风吹的凌乱。她目眺远方,似乎在出神。
杨帆在窗边站了会儿,才开口:“什么时候醒的?”
“醒了一会儿了。”莫小满回转过身,脸上神情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她转身走回客厅,杨帆顺手从旁边的衣帽架上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
“天气转凉了,多注意点。”这已经是他说的为数不多的几句关切的话了。
莫小满笑了笑:“谢谢。”
杨帆皱了皱眉,这句谢谢当真是刺耳,在此之前,莫小满很少很少对他说这两个字,片刻后,他回了句:“应该的。”
“没有谁对谁好是应该的。”莫小满说着,突然话锋一转,“他……怎么样了?”
这个他除了霍苍,不作第二人选。
杨帆默然不语。
莫小满诧异的望向他:“怎么?他没伤到要害……”
她突然止声,想到了某个可怕的结果,放在膝上的手神经质的颤抖着,脸上的血色霎那间褪得干干净净:“说吧,什么个结果,总该让我知道。”
杨帆说:“他死了。”
莫小满怔了怔,猛地失笑:“你在开什么玩笑?我问的是霍苍你以为是谁?”
“我说的就是他。”
“你胡说!”莫小满起身,来回在客厅里焦躁踱步,“那一枪不会让他死,唐夜来的也很及时,送到医院的话,只要救助及时,他不会……”
她狠狠摇头,在原地转来转地,突然冲到杨帆面前一把揪住他衣领,眼中已经被血丝覆盖,“你骗我是不是?你在骗我!”
杨帆不言不语。
眼见着她的眼眶渐渐红了,透出一丝恐惧与疯狂来:“我要回……”
“莫小满,你忘了你为什么要回来做这个执行者吗?”杨帆在她松开自己衣领的时候握住她手腕,他从来没有握得这么紧过,力道大的仿佛要捏碎她。
他一动不动,看着快要崩溃的莫小满,他有些呼吸艰难。
“你爱他吗?爱他的话,就别辜负他的牺牲。”
“他没死!”莫小满陡然尖叫,将杨帆推得踉跄了一下。
她瞪着他,紧握着双拳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一字一字,缓声道:“我说了,他没死。”
杨帆与她对视良久,收回视线,低眸垂首,淡淡道:“是,他没死。”
但是听到这几个字,莫小满突然就崩溃了。
杨帆看着她萎靡在地,捂着嘴无声痛哭,身侧的手一直在颤抖。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把人搂进了怀里。
他一直一直恪守着本份,不迈过那一条线,但是这一瞬间,她的眼泪击垮了他所有的坚持。
他想像霍苍一样亲吻她安慰他,想倾尽所有换她别这么难过,最终他却只能抱着她,什么也没有做。
甚至他努力让自己清醒,像一把刀,一下一下的戳在她身上,麻木的反复提醒着她。
“别忘了你是谁,别忘了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莫老还没死,神祇组织还没有消失,莫天哲的仇还没有报……你说过,你不会认输。”
莫小满死死揪住他的衣服,无助的像一个失去了所有的孩子,“可是他没了……他没了啊……”
杨帆眼眶微湿,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将她从地上拎起来,拖进浴室里,拎着她的后颈,迫使她看向镜子里那个慌乱无措的人。
“你现在的样子,和五年前有什么不一样?你遇到事情只会哭吗?除了哭你还能做什么?”
莫小满仿佛被吓到了,怔怔的看着镜子里的他。
杨帆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因为他清楚,此时的他一定很狰狞,很可怕。
“我杨帆侍候你这么久,难道就侍候出来一个废物吗?莫小满,你告诉我,你是废物吗?你是吗?”
“我不是!”莫小满低声咆哮,这一句仿佛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从他手中挣开,却一个踉跄倒在地上,狼狈不堪。
“我不是……我不是废物……”
可是这一次,杨帆没有扶她。
他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那么冷。
莫小满抬起颤抖的双手捂住脸,死死地不让呜咽声溢出来。
杨帆喉头滚了滚,拳头几度握紧又松开,好几次都想去扶她,到最后他都没有伸出手。提步,迈着冷漠的步伐,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从一开始你就该知道,会有很多人死去,这一次是霍苍,也许下一次就是你我,会有很多很多人……这是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