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好!”徐羡拱手送走了观城县的主簿,刚刚转身就听见一阵马蹄声。
徐羡扭头望去,果然就见身后一支骑兵往节度使府驰来,“拦住!”
他一招手守门前的士卒立刻举着枪挡在府门前,徐羡手握刀柄迎了上去,“竟敢在纵马直闯军衙,你们是不想活了……咦?这不是李公公吗,你们怎么来澶州了。”
那一小股骑兵下了马来,徐羡这才看见其中一人是宦官打扮,可不正是宫内的宦官头子李听芳。
“呀?是徐都头!”李听芳先是一脸诧异,而后板着脸一挥手道:“给咱家把这个通缉犯抓起来!”
不等那些军卒上前,徐羡已是连连的摆手退到人墙后面,“李公公,误会误会,我现在是郭令公的知客押牙。”
“知客押牙?”李听芳立刻换做一副笑脸捏着兰花指道:“那就真的是误会了,徐押牙真是好本事啊,前些时候咱家还替您担心来着,不曾想这么快就有新靠山了,咱家真是佩服。”
“郭令公赏识罢了!公公是奉旨来见郭令公的?”
“可不是,劳烦徐押牙在前头带路吧。、”
徐羡当下就引着李听芳进了府门,一直到了大堂,对书案后柴荣禀道:“令公,陛下派人来了。”
柴荣抬起头来看见门边上的李听芳,却对徐羡呵斥道:“真不晓事,天使来到,为何不事先禀明让某出府迎接。”
柴荣起身离开座位,对李听芳和声道:“李公公辛苦了!”
“奴婢奉旨办差谈何辛苦,咱家主动跟着徐押牙进来的,令公就不要斥责他了。”李听芳从袖子里面取出一个卷轴,“咱家此来澶州是替陛下宣旨的,令公快接旨吧。”
“哦,公公是来宣旨的?请公公稍待,让某摆案焚香请家眷出来一同接旨。”
李听芳一抽自己的嘴巴,“是咱家鲁莽了,这是令公的大喜事,场面是应该更正式一些。”
当下徐羡叫人堂前摆案焚香,谁叫他是知客押牙,这是他分内的事。柴荣也换了一身的朝服带着夫人出来,虽然他神色平静可是难掩眼底的喜色,对他而言能称得上“大喜事”的除了立储还能有什么。
李听芳站在香案前,捧着卷轴用尖锐的嗓音读道:“诏曰:封皇长子郭荣为晋王,任开封府尹,钦此。”
没有冗长华丽的辞藻,短短的一句话简明扼要,一定是郭威的亲笔,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柴荣的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拜谢陛下隆恩!”等他抬起头时眼中隐隐的有了些许的泪光,对他来说“皇长子”这个称呼和“晋王”一样的重要。
也许你会奇怪,圣旨里面说的明白没有封柴荣做太子,怎么就是储君了呢。殊不知五代是不立太子,一般兼任河南尹或者开封府尹的皇子便是储君了。
尤其是这次郭威对柴荣的加封更是意义重大,在之后一百六十多年,每一位帝国的继承人都拥有过晋王兼开封尹的头衔。
“恭喜殿下了!”李听芳一脸谄媚将卷轴送到柴荣手里,说着就要给柴荣下跪磕头,这是他未来要伺候的主人,自然要奉承好了。
柴荣连忙的扶住,“李公公赶紧的起来吧,你可是天使,某可受不得你这一拜。”
“那等奴婢向陛下交了差事,再向殿下见礼!”
符氏早就让准备好了一盘赏银,“天使一路辛苦,这是给你和随行护卫的茶钱。”
“哎呀,这如何使得……既然是殿下赏的奴婢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听芳笑着接过那盘银子,“殿下还是收拾一下,这就启程回汴梁吧。”
柴荣剑眉微皱,“这就要走吗?时间安排的这么紧,难道是陛下身体有什么不妥。”
“那倒没有,陛下只是想念殿下,如今王峻已是被贬去做商州司马,殿下越早回去越好。”
柴荣立刻明白,王峻被贬京中肯定会出现一定权力真空。虽然他没有王峻那么大的权利,却可以利用这个时机拉拢人脉组建自己的班底。
他便不再耽搁当天与手下做了交接,第二天就带着亲信属下骑马回了汴梁,至于徐羡则是被留了下来,负责护送符氏回京。
女人总是很麻烦,不过是搬个家而已,她却恨不得将节度使府一起搬走。衣物铺盖、锅碗瓢盆、家具摆设拉了二三十车,就连缸里的梅花也要装进上马车一同带回走,说这些都是她的嫁妆,不能白白便宜了后来的节度使。
人手不够,徐羡也少不得撸袖子上阵,忙活了好几天累得腰酸腿疼,比打一场仗还要辛苦。骑在马上无精打采,同时也为自己的前程暗暗担忧,旁人进入官场都是青云直上,自己却反着来。
踏入仕途,徐羡就成了殿前司的都头,可以说是赢在了起跑线上,谁知糊里糊涂的变成了通缉犯。知客押牙虽然没品没级,却也算有几分头脸,可随着柴荣的卸任,这押牙也就跟着没了,现在顶多算是个亲兵长随。
已经成为皇储柴荣,将拥有更多的资源,也会有更多的人投效,他身边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自己的位置。
徐羡对官职原本也没那么在乎,可他一介白身想要娶符丽英可就难了,即便晋王妃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他下意识的看了看旁边马车,突然一个橘黄色的绒球从车窗里窜了出来,一头扎进野地里。一个丫鬟探出头来疾呼道:“妇人的猫跑了快追回来!”
徐羡闻声立刻调转马头追了过去,亏得那猫儿一身橘黄色的毛,在青草地里极为的扎眼,徐羡找到它的嘴里已是多了一只田鼠。
徐羡也不上前抓它,猫儿护食稍有动静就会跑个没影儿,远远的看着它将田鼠吃完这才凑上前去,饱餐一顿的猫儿也不再闪躲,任由徐羡拎起它颈后的皮毛上了马。
车队已经停下,符氏正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见徐羡拎着猫过来便伸手去接。徐羡却道:“王妃,这只猫刚刚吃了一只田鼠。”
“猫儿本就是要吃鱼干、老鼠有什么奇怪。”符氏接过猫抱在怀里,伸手缓缓的抚摸着橘黄的毛皮一点都不介意,若是换成后世的女生估计早就炸毛了。有洁癖的柴荣竟能忍受的了她这一点,可见是真爱。
徐羡正要告退,符氏突然抬头看向他道:“这只猫是我出嫁前丽英送我的,丽英你应该认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