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淡淡的笑道:“我没事,只是近来气转凉感染了些许风寒,哥哥出门在外切记保重体。”
徐羡点头道:“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他又与众人聊了几句,便和赵弘殷两个骑马从梁门出城,城中到处都是工地所以也没有什么出征仪式,所有南征的军队都在城外集合。
因为前司的迅速膨胀,红巾都也跟着扩编,已是有足足一千人,新来的士卒经过几个月的训练,已经有模似样,一个个牵着马肃然而立,十分的惹眼。
赵弘殷啧啧的赞道:“知闲真是好手段,不仅练得好还隐隐的有了几分的杀气,将来定是支难得精锐。”
“尚还稚嫩着呢,还望岳父有时间常来给他们上上课!”
赵弘殷连连摆手,“算了吧,某还想多活几年,省得被这些人给气死。”完他就捂着腰子骑马走了。
徐羡到了红巾都的方阵前道:“别这么紧张,现在把精神头用完了,到了淮南怎么对付唐军。”
“啥?哪来的唐军?大唐不是亡了吗?”
听嗓门就知道是罗复邦,只见他直愣愣的盯着徐羡,一副吃惊错愕的模样。
差点忘了,这里还有一位铁杆唐粉。
徐羡解释道:“大唐确实亡了,这个唐国是十余年前才刚刚建立的,现在定都金陵。皇帝虽也姓李,可跟你的那个唐国没有半分的关系,亏你从前还是个市井上卖的屠夫,这都不知道。”
其实并非像徐羡的那样,南唐烈祖李昪自称是唐宪宗之子李恪的四世孙,甚至还为李渊、李世民建庙,不过明眼人都知道,他和自称“中山靖王之后”的刘备玩的是同一个把戏,纯属往自己脸上贴金,以当时的社会环境,李唐名头还是有些号召力的。
“俺在开封哪里晓得金陵事,竟不晓得这底下还个唐国存在。”
这可不是资讯发达的后世,尤其是在朝代更迭频繁的五代,老百姓兴许连自己国家的国号都搞不清楚,更何况别的国家。
罗复邦有些懊恼的一拍大腿,“早知道俺就去唐国投军了!”
徐羡呵斥道:“再胡袄,扰乱军心我就砍了你的脑袋。”
咚咚咚……中军大帐响起一阵鼓声,定是李谷在升降点兵。
远远就看见各军之中有将校脚步匆匆的往帅帐赶去,徐羡把马儿交给麻瓜也快步赶往大帐,走出去没多远就听见侧响起一个惊恐喊叫声,“快闪开,俺这驴儿不不服管了!”
徐羡扭头就见一个人骑着一头毛驴朝着他奔了过来,驴上的人手忙脚乱大声的疾呼,却不知道勒缰绳。不过驴儿跑得并不快,多半也伤不到谁,待跑得近了徐羡看清楚驴上的是个熟人,便准备帮他一把。
他还未出手旁边突然窜出一个粗壮的影,伸出拳头狠狠的咋在驴的脖子上,那驴嘶鸣一声就栽倒在地,上面的人飞了出来,一连打了个几个滚正好趴在徐羡前。
徐羡躬将地上的扶了起来,嘴里打趣道:“王二变我记得你是个步卒,现在转行做了骑兵了?”
“原来是徐直!呸!呸!”王二变吐掉嘴里的尘土,“俺是步卒不假,不过俺现在份和从前不同了,自是不能凭着两腿走去淮南,俺问军主讨马,军主却不给俺,便去牛市上买了一头驴,谁知道这驴却不听话,刚才多谢徐直出手相救。”
“救你的不是我,是你后那位!”
王二变后站着一人,高鼻深目、肩宽腰阔、四肢粗壮,即便穿着明光铠已经能感受到他贲张的肌,像极了一个墩子,这矮壮的材是典型的沙陀人特征。
这个沙陀人二话不,抬手就抽向王二变的后脑勺,嘴里用标准的汉话喝骂道:“丢人现眼!”
不远处那头挨了一下的驴正在做临死前的抽搐,王二变这一下要是挨实了,怕是脑浆子能给抽散了。
徐羡顺手拉了一把王二变,那一巴掌也落了空,那壮汉怒吼道:“你是谁!为何要管我教训属下!”
“他虽不是什么大人物,可也是陛下亲封的忠勇之士,你若打死了如何跟陛下交代。”
壮汉吼道:“我保证不打死他就是!”
他着就要去揪王二变的衣领子,王二变忙闪到徐羡后求道:“直救救的,令妹出阁时俺可是随了厚礼的。”
徐羡伸手将壮汉蒲扇一样的大手打开,“他是你的属下,可他这个伍长和差事是我给他讨来的,没来由被你糟践”
“原来是攀了高枝了!”壮汉用萝卜粗的手指指着徐羡道:“这混账东西整在军各军各营三道四,士卒看上官的眼神跟见了钱一样,大伙生怕哪上阵时挨了冷枪,又笑话我管不住属下,今总算是找见正主了,就拿你出了这口恶气!”
这壮汉也不管徐羡什么来头抬手就是一个拳,徐羡一个闪轻松躲开,刚刚站稳壮汉又来一脚,徐羡再次躲开。
对方力道极大,只要挨上一下大概不用去征淮南了,徐羡只管闪躲,对方越打越急,待露出破绽徐羡一脚踹在他的肋下。
壮汉连退数步方才收住形,“好子,有两下子,若有胆就不要躲跟我结结实实的拼两式。”
“你壮的跟头牛一样,跟你硬打我怕是要亏死。”
王二变道:“徐直、白虞侯你们还是别打了,你们没听见鼓声已经停了吗?”
徐羡支起耳朵,帅帐那边的鼓声果然停了,他一脚踹在王二变的股上,“他娘的不早!”
壮汉也对王二变恶狠狠道:“等我回头再收拾你!”
徐羡与那壮汉一同疾奔至帅帐,一进门就见李谷盔甲齐全坐在椅子上,十余名将校分列两侧,忙单膝拜倒,“属下徐羡参见大帅!”
李谷捋着花白的胡须喝问道:“你们二人为什么姗姗来迟!”
他虽然当了一辈子的文官,可年轻时习过武,如今披上甲胄戴上披风,声音也是铿锵有力颇有威势。
徐羡拱手道:“刚才属下见一士卒惊了马在营中乱窜便出手相助,这位白虞侯也在,我与他合力将那马儿制伏,这才耽搁了时辰。”
按理他边的这个墩子只要不是个二傻子,多半都会跟着点头附和,可是底下就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的。
白延遇用手指着徐羡道:“他谎,刚才是我在教训麾下士卒,这人偏偏要横插一杠子,就跟他打了起来,这才耽搁了时候,属下有罪还请大帅责罚。”
徐羡这一刻的脑袋是懵的,他扭头望着旁的粗汉,希望他是故意卖直而不是真的白痴,可是这人眼中并没有得逞的笑意反而满脸的恼怒,就知道他真的是个钢铁直模
“大胆!你二人不听本帅令鼓,又在营中私斗,若不严惩不足以正军纪,给本帅推出去砍了!”
不是要拿老子的脑袋立威吧?李谷平时看着和气的一个老头,没想到竟如此心狠!
他正要在争辩,从帐外窜进好几人将两个人摁住,徐羡这下子真的慌了,可旁边的壮汉却一脸的淡定。
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韩令坤拱手禀道:“大帅,尚未出师杀将不祥啊,还请从轻发落吧。”
赵弘殷立刻接住话头,“大帅,看在两人都是初犯,不如给他们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其他的将校也纷纷出言求,言辞却并不怎么诚恳。
李谷鼻子里面重重的哼了一声,“既然众人为你俩求,本帅就饶你们一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每人一百军棍,先打二十,剩下的暂且记下若有再犯加倍惩治,拉下去!”
亲兵将徐羡和壮汉一起拉到帐外,摁到地上就是嘭嘭的一阵棍棒招呼,虽然上穿着盔甲,二十棍子打完,徐羡也觉得上像是散了架一样,旁边的壮汉却跟没事人一样。
“我你是不是故意拉着我一起挨打的。”
壮汉哈哈笑道:“你这人聪明,我打不着你,就借别饶棍子揍你一顿。”
徐羡怒道:“你这不是尚一千自损一千嘛!”
壮汉指指自己又指指徐羡,“你看着能像是一样的,你是伤一千我只伤两百!”
徐羡看出来了看似粗豪,实则是大智若愚,碰上这样的人算是他倒霉。
“徐羡、白延遇若是挨完打了就进来!”
听见帐内李谷的呼喊,两人又忙进到帐中,只听李谷道:“别不给你二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白延遇本帅命你为先锋都校,徐羡你为先锋副都校,你二人合兵一处为大军先锋,即刻赶往淮南!”
壮汉躬领命,“喏!谨遵大帅钧旨!”
徐羡则道:“可是属下奉旨保护大帅安危,怕是不好做先锋吧。”他这个都巡检除了监视主帅,确实也有保护主帅的责任。
“陛下何曾过要你保护本帅,若不听令别怪本帅军法无。”
“喏,属下领命!”
徐羡带上红巾都出了大营,等待的同时向李墨白打听白延遇的来头。李墨白冲锋打仗不行,绝对算得是上个合格的书吏,加之他又擅长交际,逛窑子的时候就能打听不少军中卦。
见有用武之地,李墨白立刻就掏出一个册子,翻了半才道:“有了,白延遇,字希望,晋阳人,现年应该是三十六岁。
十三岁从军入伍,曾随石敬瑭伐蜀,很受石敬瑭器重,曾掌管宫中卫,后来杜重威征讨成德节度使安重荣时他任先锋都校,因功被封为检校太保,马军左厢都指挥使。”
徐羡惊讶道:“果然是个猛人,照理他现在也得是一方诸侯,怎么还在虎捷军做个厢主?”
“嘿嘿……直怕是不知道,当年安重荣就是因为不耻石敬瑭才叛乱的,剿灭安重荣时他立功最大,汉高祖对石敬瑭也极为不齿,会重用白延遇才怪,他官职自然越来越低。
后来先帝讨伐慕容彦超时,才将他从复州调回来任大军先锋都校,接着是济州团练使、兖州防御使,数月前才调回京中做了虎捷军第二军的虞侯。”
“原是这样,这人一辈子和先锋都校脱不了关系了。”
两人话间就见白延遇带着带着麾下过来,约有两千五百人,徐羡下了马到白延遇前拱手道:“卑职徐羡请白都校军令。”
白延遇笑道:“这次倒是来得快!”
“嘿嘿……卑职是怕都校拿我的脑袋泄私愤。”
“哈哈……白某岂是那么气的人,再你是陛下心腹,杀个节度使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我不过是个的虞侯哪敢惹你。”
这么人知道的这么多,又来得这么晚,成也是去摸徐羡的底了。
“那最好不过,卑职也愿意与都校和平相处。”
“那就不要废话了,你到前面开路,和中军的距离不要超过五十里。”
出发时已是过了正午,因为白延遇麾下多是步卒,直到黑十分才行出了不到三十里。白延遇却还不罢休,非要再行出了二十里才正式扎营。
这里还是后周境内,倒也不怕遇上埋伏,等安营扎寨吃完了饭,已是到了子时。
正是中秋时节,深夜里气温宜人,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徐羡把碗丢给麻瓜刚要回帐篷睡觉,就见白延遇他大步走过来。
他用舌头着牙缝道:“你的厨子可真不错,做出来的汤饼可以街市上卖了。”
“我这里没有厨子,或者个个都是厨子,今凑巧碰上几个手艺好的了。”
白延嘿嘿的笑道:“知道大帅为什么不叫你留在中军吗?”
“为何?”
“还不是因为你杀了王殷惹得一,他怕睡觉的时候被你砍了脑袋。”
徐羡闻言下意识的握住刀柄,“难道他有不臣之心!”
“李帅果然英明,这就起了杀心了?他就是怕你这般没个分寸,也不知道陛下派你这么个年轻的子来做什么,现在老子都有点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