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众目睽睽之下李弘冀惊恐的大叫一声,双膝跪在地身体剧烈的颤抖,几个亲兵前伸手抚摸他的后背安慰道:“大帅莫怕,你看见的都是假的,那人已经擦了血正看着你笑哩!”
谁知李弘冀突然跳了起来,挥舞着手中的骨朵狠狠得砸向自己的亲兵,猝不及防下几个亲兵全都中招,痛苦的倒在了地。
此刻的李弘冀两眼圆睁咬牙切齿环视四周,脸被火光映的忽明忽暗尽是狰狞癫狂之色,他不时的挥舞着手中的骨朵砸向虚空,嘴里念念有词,“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这模样叫那些唐军士卒错愕不已,主帅在两军阵前突然被吓疯了,打十辈子仗也难碰的蹊跷事就在眼前发生了,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个唐军将官向唐军士卒大吼道:“他们使坏害了大帅,咱们不能饶了他们,兄弟们看好大帅,有种的跟我杀进去!”
在“李景遂”身后的一个“唐军士卒”突然跑了出来,口中高声的大喊:“我是郑王!我是郑王!快来救我……哎哟!”
李从嘉只跑出十几步突然跌倒在地,这才发现身后衣甲之勾着一个飞爪,一条连着飞爪的细线则是握在另外一个“唐军士卒”手中。
吴良前几步将李从嘉擒在手中,抽刀架在他的脖子,对唐军吼道:“这个就是你们的郑王,再不退军老子这就抹了他的脖子!”
正要前的唐军士卒立刻止住的身形,退回原来的位置。李从嘉虽然不及李弘冀那般在军中有人望,不过因为天生重瞳和善作诗词的缘故也颇有些名声。
在李弘冀的太子被废掉之后,人人的都知道郑王最得皇帝偏爱,极有可能是就是皇位的继任者,若是因为自己轻举妄动害死了他,就算是打了胜仗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吴良厉声喝道:“老子是叫你们退兵,不是叫你们堵在这里!”他对李从嘉要挟道:“叫他们退兵,不然就杀了你!”
他说着还把锋利的刀刃朝李从嘉松软的皮肉压了压,李从嘉养尊处优二十年哪里被人这般恐吓过,吓得连连摆手,对唐军士卒喊道:“你们快退走,是想要害死我不成吗!”
那些唐军士卒看看一旁依旧陷入癫狂状态朝虚空乱锤的李弘冀,再看看落入敌手的李从嘉,当真进退不得,不知如何是好。
忽听见身后传来撞击之声,扭头望去只见水寨大门再次涌进来大批的舰船,不过这次却是吴越的水军,舰船行进中不断的射出火箭来,火箭落在唐军舰船立刻腾起熊熊大火。
见船只被烧,唐军立刻一阵骚动,到这个地步他们要么和吴越军拼个你死我活顽抗倒地,要么就只能投降做俘虏了。
“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吴越水军高声的大喊,可并没有什么作用,这股都是唐军精锐,哪里是那么容易投降的。
徐羡踹了一脚九宝,“光扯嗓子有什么用!给点实惠的!”
九宝立刻顿悟带头喊道:“投降不杀!前十个投降的赏钱百贯,余者一人两贯!”
“前十个投降的赏钱百贯,余者一人两贯!”
众人齐声的大喊,营地里的红巾都士卒听见动静立刻抬出几箱铜钱来,其中还有一箱金银珠宝尽数倒在地,冲着唐军道:“投降了,这些都是你们的。”
对中原的士卒这一招相当的好使,对南唐士卒的杀伤力显然要差了些,迟迟不见有人前,不过原本躁动的人群已经迅速的安静下来。
“俺投降!谁都别跟俺抢!”一个唐军士卒突然丢掉手中的武器冲来,一手抓过一把珠宝就躲在一旁。
船头的徐羡唱出一口气,这万余唐军要是负隅顽抗,双方都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能花钱解决的事情都何须用人命来填。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士卒的丢掉手中的武器冲前去争抢钱财珠宝,没有抢到的人还不乐意。
幸亏徐羡平时就有大撒币的习惯,营中就放了不少的钱财,立刻传令给营里叫他们给唐军士卒挨个发放,发完了钱又接着发酒,一碗烈酒下肚原本僵持的气氛总算是舒缓了许多。
大魁十分的不满,“大帅何必白白给他们这许多钱,好像咱们怕了他们似的。”
“杀人不是目的,很多时候杀了人也未必见得有用,今天我能用钱财酒肉收买他们一次,明天就能再收买一次,好声誉就是这般流传出去的,归根究底还是为了你们这班大头兵好……”
“什么!今天给了他们钱还不够明天还要给,大帅,咱们是钱多,可也不能这般糟践!”
“那是我的钱不是咱们的钱!不要废话,给我滚出去把那两个凤子龙孙带进来!”
大魁出了帅帐,很快就押着李弘冀和李从嘉进来,李弘冀依旧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好在他已经被五花大绑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李从嘉只是两手被捆在背后,徐羡前亲自给他松绑,对几个亲随斥道:“今天多亏了郑王设计,不然你们多半要进阎王殿了。”
李从嘉揉了揉酥麻的手腕,“大帅已是大胜,我也替你立下一份功劳,现在你总该放我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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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什么急啊!我现在还没有拿下常州,等我拿下了常州再说!”
李从嘉还未说话,老宦官指着徐羡的鼻子骂道:“你……你言而无信,不是君子所为!”
徐羡也不恼呵呵的冷笑两声坐回到位子,“多谢你抬举我,竟拿君子的标准来衡量我!我确实不是君子,不过我最重信誉,我保证你最后能平平安安的回到金陵,以后还能顺顺利利的继承大位。”
李从嘉道:“总要叫我看些诚意!”
“好说!”徐羡吩咐道:“去把尹思邈找来,给李弘冀灌些药千万别叫他的癫狂症好了。”
李从嘉似乎还算满意道:“还叫我帮你做什么?”
“明天我要去拿常州,还需要你配合一下,我保证拿了常州之后就立刻放了你,大军止步于常州再不往前进一步!”
李从嘉却道:“常州是金陵门户,落入敌手我大唐便永无宁日,你若有本事只管自己去取,我是不会帮你的。”
“这还不好办,到时候叫尊父把常州、无锡当做割让江北淮南之地的条件,大周与常州相隔甚远我主留着常州也没用,更不会给了吴越叫他们滋生不该有野心,一定会还给贵国的。”
“这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推测,你手下皆是吴越国兵马,若是他们不肯退兵又如何?”
“放心,钱俶侍奉我主极为殷勤,绝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的。”
“不行!我若这般做了父皇不会原谅我的!”
……
无论徐羡如何劝说,李从嘉都是宁死不从,徐羡气急败坏恶狠狠的道:“既然如此,就别我对你不客气了,大魁把他压下去,到时候我自有法子叫他乖乖就范。”
大魁将三人押出帐外,徐克俭突然道:“我想茅房,还请军爷通融一下。”
“他娘的,你们帐篷里面不是有马桶,回去再也不迟!”
“天气太热,我怕熏着了贵人!”
“罢了,你们先送那两个走,俺带他去茅房!”
大魁揪着徐克俭到了茅房边,徐克俭却不进去,从身掏出一枚玉饰递给大魁,“请军爷带我去见你家大帅,我有要紧事要与他说!”
大魁却是不接,一脸警惕的看着徐克俭道:“你这老头打得什么坏主意,莫非是想要行刺大帅!”
“不不不,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阉人,哪有本事行刺他!”
“倒也是!”大魁把玉饰品揣进怀里,“不过我家大帅这会儿应该洗澡了,他这人假干净。东西俺也不白收你的,你有什么话俺替你通传,你再不说就押你回去了!”
“也好!”徐克俭伸头向茅房里面看看又向左右看看,确定没有人小声的对大魁道:“你去告诉你家大帅,我是他的生父!”
大魁闻言一怔,猛地一抬手将徐克俭抽翻在地,“连个卵蛋都没有的玩意儿,敢说是我们大帅的亲爹,你是心眼被屎糊住了吧。俺还想给大帅当亲爹呢,可他收义子都嫌俺太大!”
他说着揪住徐克俭的后衣领就往回走,徐克俭嘴里含混不清的道:“我真的是他的生父,我还知道你叫大魁,你小时候我就见你。”
“哼,知道俺叫大魁多了,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大帅天天这般叫俺,你又不聋子怎么会不知道。大帅的亲爹俺小时候也见过,那是个粗眉毛一脸胡须的壮老汉,哪是你这般模样!你要是他爹,岂会不认得你!”
见对面走来个人,大魁立刻道:“徐朗,这老阉狗说自己是大帅亲爹,你说好不好笑!”
手里握着竹筹往茅房赶的徐朗闻言大怒,“他是父亲的亲爹,那岂不是就是我的祖父,老阉狗敢这般辱我,看我不杀了他!”
见徐朗要抽刀大魁连忙拦阻,“平白杀了他,大帅要见怪的,给你抽他两巴掌泄愤就行了,嘿嘿……”
李弘冀要带兵下湖的时候,王匡业就极力的反对,哪有放弃自己的长处与敌军作战的道理。可他毕竟只是监军不是常州的主将,李弘冀非要这么做他也拦不住了。
李弘冀这般激进,在王匡业看来不过是想借着击败吴越军的大功,趁机请皇帝复立太子之位,完全可以理解。
对李弘冀他还是很有信心的,李弘冀有勇有谋无论是陆战还是水战都算经验丰富,加之他兵多舰多对吴越水军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
只是他安插在李弘冀身边的奸细昨日传来消息,吴越水军似乎擒了郑王。这叫他心头难安。郑王被皇帝派去辽国求援,无论结果如何都应该回来了,如今却迟迟不归,这消息未必空穴来风。
作为李璟的心腹,王匡业知道郑王可是李璟心中最佳的皇位继承人,若是此刻在落吴越军手中确实麻烦。他倒不是不担心吴越国敢对郑王下杀手,最多扣作人质或者当做筹码,可是一旦落入李弘冀手中则是必死无疑。
现在似乎一下子想明白了,难怪李弘冀非要下湖与吴越军一战,他立刻派人赶往往龙头渚质问李弘冀,他第一次希望敌军能够顽强些尚未叫李弘冀得手。
今天一早起来,王匡业的眼皮就跳个不停,心里隐隐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整个人都是坐卧难安,希望兄弟相残的悲剧尚未发生。
“监军!监军!吴越军打来了!”
王匡业闻言蹭的站起来问道:“他们总共有多少人马?”
“大约有一万多人!“
王匡业松了一口气,李弘冀虽然只给他留了五千兵马,不过常州城高池深,就算吴越军再来一倍,他也有绝对的信心守得住。
他匆匆赶往常州南城,果然见城外不到两里远的地方有一万多吴越军,还带了不少的攻城器械。王匡业鼻子里面不屑的冷哼一声,吴越军就这么点人马连城头都别想摸着。
忽然吴越军中推出两辆囚车朝着城墙而来,到了离城墙一里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一个骑兵快马行到离城墙一百多步的地方朝着城射了一箭,往地扔了什么东西又快马离开。
“去把箭矢取来!”按照他的经验箭矢一定有信,士卒将箭矢找来面果然绑着一个纸卷,他打开一看立刻变色,“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虽然嘴这么说,他仍旧派士卒下从吊篮下了城墙游过护城河,将敌军扔到地的东西取回来。
东西拿到手,王匡业的面色就变得惨白,最先入目的是两件骨朵和一柄横刀,那是李弘冀随身的兵器。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连忙的打开包裹,里面装的全是唐军将校腰牌,其中两件物品用黄绸单独包裹,一件是李弘冀随身携带的兵符,另外一件竟然是郑王的印信。
王匡业的拳头重重的捶在城墙,脸写满了沮丧悲哀,“我大唐怎会沦落至此!”
城下徐羡和邵可迁并肩望着城头,邵可迁一脸期待的道:“大帅,你说他会退出常州城吗?”
徐羡笑道:“如果咱们直接要挟李璟的话也许希望不大,即便是他的亲儿子也不及江山重要,可若是要挟臣子的话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其实现在占了常州也不过是锦添花而已,区区五千兵马勉强守城而已,既拦不住我们北更驰援不了金陵,当真不如两个皇位的继承人选重要,就看这位监军如何的权衡了。你看,他下来与我们谈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