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俺正说着话呢,突然窜出一群人来就往城下放箭,幸亏俺躲得快不然就要交代在这儿了。他们说是你让放的箭,俺想你哪能这般没有良心,替你赔了一只手哪有再要俺的命的道理。”
老穆头用唯一的手重重的捶着徐羡的胸口,“现在看来他们没有说谎,你该如何给俺交代!”
“嘿嘿……是杀是刮全听你的,不过也得等回了东京再说,李璟真的投降了吗?”
老穆头重重的点了点头,“这厮丢了寿州和常州竟还不投降,现在连水军也折进去了,长江都是咱们的船,他想派兵也过不了江,再不投降陛下就要端他的金陵老巢了。
这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眼看无计可施只好再派人去找陛下,现下去了帝号还要称臣纳贡,一口气送了三百万贯“”
徐羡啧啧嘴道:“唐国真是有人又有钱,只怪士卒战力差了些,不然这般僵持下去东京的府库都能给他耗尽了。”
“谁说不是,除了钱财还送了好些的珍玩珠宝,陛下不喜欢这些,叫他统统给折算成银钱……对了,唐国的使者说有一百万贯钱已经送到你这叫你转交给陛下,千万不要少了!”
徐羡恨不得吐口老血,“李璟什么时候把钱送我这里了,绝无此事!”
李墨白提醒道:“估计他们说的一百万贯是咱们在唐国使船缴获的。”
“你也说了是缴获的,怎能算做他贡献的,李璟估计是恨透了我故意借机整我!”
老穆头一摆手道:“这个俺可不管,你回头自去和陛下分说,俺过来就是叫你退兵的。李璟已是从庐州、舒州退兵了。只等你从常州退兵,就把黄州的兵也撤了,事不宜迟今日准备一番明天就撤。”
“我手下只有不到千余人马随时可以撤,至于吴越的人马你就要问问这位邵副将了!”徐羡说着用下巴指了指邵可迁。
吴越此次出兵损失不可谓不大,为了常州这块肥肉不惜向徐羡下手,事到临头徐羡不相信他们肯轻易吐出来。
老穆头打量一下邵可迁,“难道你们大王任徐羡做大帅是假的,你们不听他的军令?”
大魁插嘴道:“不听军令事小,就怕有……”
徐羡连忙的打断,“大魁住口,滚到外面去!”
邵可迁感激的看了徐羡一眼,略一沉吟对老穆头道:“大帅下令身为属下自是没有不遵从的道理。不过此次出兵吴越损失甚大,好不容易占了常州重镇,轻易退了实在叫人惋惜。”
老穆头鼻子里面轻轻的哼了一声,向北拱手道:“我主仁慈慷慨从不亏待功臣,这一战打完了陛下对吴越王定有封赏,吴越王亦可请陛下免去未来几年的贡献。”
“误会!误会!吴越虽然地小民贫,也绝不敢少了给天子贡品。”邵可迁吭哧了半天才道:“大王听说皇后去岁薨逝,皇后之位空悬,后宫不能无主当再立新后才是。”
老穆头一怔而后咯咯的笑道:“难道你家大王也要做国丈,膝下可有贤惠女儿?”
“那倒是没有,不过大王还有一妹年方二八,尚待字闺中。”
这些日子邵可迁与钱俶亦有书信往来,知道童蒙和余秀惹恼了徐羡,生怕他把事情捅到柴荣哪里,便也绝了占据常州的心思,不过叫他就这样撤回来又心有不甘,便想拿常州和柴荣提条件叫自家的妹子当皇后。
徐羡听闻不禁一阵咳嗽,青缨和柴荣?一个是娇俏萝莉,一个是古板大叔,两人实在没有半点夫妻相。柴荣虽然不是郭威那样的寡妇控,可明显的更喜欢熟女御姐,青缨这样的大概不合他胃口。可一想青缨若是做了皇后,符丽英岂不是能替换出来,心头立刻按捺不住狂喜。
他指着老穆头道:“邵指挥可算找对人了,莫要看他只是兵头,却也是看着陛下的长大的,现在更是陛下的第一心腹,他在陛下跟前说话很有分量,只要他点头陛下那里十之五六都能过得去。”
徐羡并非是诳言哄骗,老穆头在郭威、柴荣哪里确实有分量,赵弘殷活着的时候就说过,他不是后周的臣子而是郭氏的家臣。
听徐羡这么说,邵可迁更是向老穆头连连求告,老穆头一脸的为难,不停的摆手道:“邵指挥莫要听他瞎说,俺不过时先帝身边的一个亲兵头子,陛下平时给俺几分颜面而已,立后大事岂是我能插得嘴的。”
可他又实在架不住邵可迁好言求告,最后只得道:“要不,俺往杭州走一趟替陛下相看一番,成与不成的则不在俺了。若真是大方得体的小娘子,俺向陛下递几句好话还是可以的。”
邵可迁也知道这种事情并非一蹴而就,亦非老穆头或者徐羡能够做得了主的,他也担心拖延下去真的触怒了柴荣,第二日便开始从常州撤军。
在常州城里淘来的钱货自然不会丢了,尽数装船装船运回杭州,除此之外在常州府库淘来的旧的铠甲武器徐羡也没放过。
装备精良的吴越军也许不在乎,可是对穷的像是叫花子一样横海军来说绝对是宝贝,铠甲武器不是有钱就能买来的,打造起来费时费力,尤其是眼下这个柴荣柴荣四处用兵的档口,想招募熟练的工匠十分不易。
徐羡并没有直接过江北去,一是因为柴荣并没有令他回京,二则他是真的担忧恨他入骨的李家父子会在中途害他。
徐羡和老穆头一起随着吴越军回了杭州,这一日尚未到杭州北门,就远远的看见前方有大批人马。邵可迁扭头对徐羡道:“大王知道大军抵达,特意出城相迎,据我所知也就吴相国曾有此待遇!”
“那还不快些叫你家大王在寒风里干等!”
徐羡加快马速尚远远就下了马,钱俶也是带着臣子大步迎,到了跟前徐羡就躬身拜倒。
对于一个对自己起过杀心的人,之前有过再多的好感在徐羡这里都会败光,若非不是顾全两国关系,徐羡未必不会向钱俶报复。此刻钱俶给足了徐羡脸面,又在吴越屋檐之下,徐羡也只能虚与委蛇。
谁知钱俶并未扶他,却见有一个官员站到他的身前,朗声念道:“大王谕:北面行营都部署徐羡伐唐有功,封永嘉郡侯,加兵部尚书衔,领静海军节度使,赏万金,赐府邸一座,奴仆百人……”
不等官员念完,徐羡已经不禁扭头看看旁边的钱俶,虽然前面的都是当不得真的虚衔,却是对徐羡这么个客将所能给的最大荣耀,何况后面还有不少的实惠。
钱俶并没有徐羡想象中的满脸歉意,微胖的脸挂着淡淡笑意看着他,两人目光相接钱俶的嘴巴一咧大笑着将徐羡扶了起来,”总管此次北征,扬我吴越军威,今日凯旋而归,请满饮此碗以酬总管之功!”
“下官些许微功不值一提,全赖将士用命,大王赏赐下官愿分予将士,这一碗越州琥珀亦当敬给战死的英灵!”徐羡说着就将手中的碗中黄酒撒向地面。
“总管果真有将帅之风,小王佩服!”钱俶说着又端了两碗酒来,“这一碗小王与总管同饮!”
没了利益有关的常州,钱俶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害他,徐羡痛快的喝完。钱俶又拉着他一同了敞篷马车,在群臣和百姓目光之中,缓缓驶向不远的杭州。
这厮太会做人了,徐羡怀疑街道两侧那些一脸娇羞朝自己丢香囊的年轻女子都是钱俶专门雇来的,他活了两辈子都不曾有这样的露脸的时候,虚荣心前所未有的满足,心里竟对钱俶提不起恨意。柴荣在这方面要是有钱俶一半的手段,陈桥驿前赵匡胤的黄袍未必就能穿得起来。
马车直入宫中,正殿之内早已摆好了宴席,钱俶竟把徐羡的位子放在自己旁边,待百官落座,殿内的编钟丝竹就随之响起,身姿妖娆的舞姬紧接着入场载歌载舞。
吴越群臣不断的起身向徐羡敬酒,徐羡听到的奉承与称赞比两辈子加起来还要多,不过二十度的黄酒有生以来第一次喝断片,宴会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竟一点印象也无。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却一动也不敢动,入眼尽是雪白的大腿和白腻的胸脯,昨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美妙场景完全可以想见。
徐羡缓缓抬起头数了数,这宽大的床榻除了他之外竟还有五个人,这一定是在做梦,一切都是幻觉。可温热的鼻血不争气的缓缓滴下,落在雪白的肌肤是那么的醒目。
一切都是真的,徐羡不禁恼恨自己,昨夜美妙的场景自己竟然半点印象也无,也不知道那些越发凝练的招式有没有使得。
突然身边嘤咛一声,一个女子悠悠转醒,下意识的用藕臂环住徐羡的腰身,抬起脸来望着徐羡,朦胧眼神之中夹杂着崇拜敬仰,用小猫一样的声音问道:“总管醒了!”
难怪个个都想当王称帝,不说在前朝口含天宪指定乾坤,只后宫的温柔乡就能够给人足够的动力,这般温柔貌美的女子实在不是家里的母老虎所能比的。
徐羡蠢蠢欲动正要提枪马再战一场,就听见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大魁扯着子道:“总管还没醒吗?”
床榻的宫娥也像是触了电一样纷纷起身,伺候徐羡洗漱穿戴,匆忙谨慎的样子犹如机械木偶,再无床榻那般魅惑诱人,徐羡心中那点旖旎念想也随之消散。
出了屋子就大魁和一个宦官站在门外,大魁笑嘻嘻的问道:“总管昨夜休息的可还安稳!”
“我睡得很好,你叫我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想跟总管说你再不起床饭菜就凉了,俺们就不等你了!”
徐羡闻言不由得火起,“就这点芝麻绿豆大的事也来问我,你们平时用饭何曾等过我!”
“穆头儿说了,这是在吴越的王宫里面,不能丢了规矩叫人笑话。”
徐羡没好气的道:“那就别愣着了,还不赶紧的待我去用饭。”
回头看了看低眉顺眼模样娇俏的宫娥,徐羡惋惜叹口气跟着大魁而去,到了一处偏殿只见老穆头和几个亲兵一个个木桩子似的坐在案前就等徐羡落座。
九宝起身问道:“总管面色有些不好,可是昨夜歇息的不好。”
老穆头嗤笑一声,“昨日拉着那些舞姬跳了半宿,他若能休息好那才怪了!”
徐羡刚刚坐定,听了老穆头的话不禁问道:“昨天我跳舞了?”
“谁知道你跳的是不是舞,昨天在宴会当真吴越君臣的面,就拉着舞姬扭腰甩臀的,真是丢人啊!”老穆头说着就捂住脸,仿佛丢人的是他一样。
“宴会散了,总管还拉着舞姬不让走,俺就在一旁看着你在床榻跳到子时,差点没把大床踩塌!”
徐羡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了起来,“昨夜我只和那些女子跳舞吗?”
大魁嘿嘿的笑道:“俺实在撑不住就找个地方睡觉了,总管有没有做旁的事情可以去问那些舞姬,俺现在明白你刚才为啥一脸的不高兴了,哈哈……”
众人大笑时,一只脖子拴绳的熊猫突然进了来,身后跟着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见殿中皆是军汉也不发怵,迈着碎步径直的到了徐羡跟前,一拍徐羡肩头道:“我就知道我的平安符好用,你果然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徐羡笑着起身见礼,“皆是托了郡主的福!”他伸手指着青缨对众人道:“这位是吴越国的郡主,你们快来见过!”
大魁却道:“昨天已是见过了,俺们还和郡主一起看总管跳舞哩!”
徐羡讪讪的笑道:“昨日献丑叫郡主见笑了。”
“无妨,舞姬都说总管舞姿灵动,尤其是腰臀动作极快,还说受益匪浅。”
徐羡大概知道昨天在宴会跳的什么了,以后在吴越没脸见人了,下半辈子也不会来杭州了,“郡主若是没有其它的事,下官要用饭了。”
“自是有事,我母亲说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