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时间凝滞,动作僵硬缓慢,反而光影在快速变幻。
闪耀寒芒的刀锋,抵至眉心。
眼前的生命即将破碎。
美丽的容颜褪去茫然,流露惊骇。
千钧一发之际。
郝汉仅在半步开外,却似咫尺天涯,难以伸出援手。
心如死灰。
可没有料到,眼前的危局,竟然被一根发簪挽救了。
在没有外力插手的情况下,茹琳头顶发簪自行从发髻脱落,无凭悬空,瞬间飞阻于眉心之前,芒刃与簪尖相触,先是一点星光亮起,然后迅速炽烈壮大,耀目四射。
芒刃被壮大的星光推拒,竟然向后弹起。
紧接着星光回收敛蕴,塑成了一道光盾,犹如实质。
魔修的身形被遏止在光盾之前,片刻之后才得以挣脱,可郝汉已经扑了上来,手中没有武器,全靠蛮力冲撞。
两人一起飞了出去,滚倒在地,撞击让双方都有些头晕。
以毅力克服目眩,郝汉爬起身,可魔修亦不遑多让,他的顺势多滚了两圈,然后翻身跃起,蹲在一块巨大的砺石之上。
魔修的身影开始模糊变淡,郝汉趋身上前,一把从砺石上抓过,可最终还是慢了一步,捞了个空。
片刻都不敢耽搁,郝汉没有转身,直接后退到原处。
光盾消散,发簪栩栩而动,自行插回发髻。
“刚才是魔修?”茹琳惊魂未定,后知后觉道。
憨大头蹲伏下身,抱起之前倒下的卒徒,探了探鼻息,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
“回来,别管死人了,都靠拢在一起,快!”
犹豫了一下,憨大头还是依言放下尸体,回到郝汉身边,这名卒徒是经常跟在他身后的小兄弟。
三名卒徒各站一角,背身向内,依旧把茹琳围在中间。
“示警吧,仙子快点示警,告诉别人我们找到了魔修,让他们快来支援!”
茹琳脸色变换,最终却是倔强摇头。
“不,仙子我还没有亲自掂量过那魔修,到底有什么本事。”
“可是仙子……”
“不用再说了,本仙子心意已决,刚才只是大意,这次我会小心的!”
郝汉无言以对,却只是错愕片刻,就收敛了心神。
不管怎么样,既然答应了茹雪,就必须要守下这份约定。
刚才虽然只是一掠而过,但郝汉还是看清了那魔修的样子,状况似乎也不是很好,紧身的黑衣破破烂烂,一直在用左手持刀,右臂衣袖已空,只能随风飘荡。
说不定这魔修,有可能看到事不可为,会就此退却。
郝汉只能在心中如此期望。
可惜,事不遂人愿。
魔修再次出现了,但这次他没有贪图更多战果,只是划断了一名卒徒的咽喉,就再次隐没身形。
郝汉的反应慢了一拍,没来得及救下,而茹琳甚至根本没有发觉变故,反倒被事后郝汉查看尸体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他怎么死的?”
“仙子示警吗?”
“不……再等等……”
郝汉不再做声,他做不了茹琳的主,而茹琳只是言语硬气,实力与经验都明显不足。
情况愈发危急。
只剩下最后两名卒徒,一前一后,被保护其间的仙人更加危险了。
为求稳妥,在郝汉的带队下,三人赶紧撤出空旷地方,背靠上一块巨石,尽量减少需要防备的角度。
魔修的攻击自有节奏,下一次杀戮迫在眉睫,郝汉不愿就此等死,他需要做些什么。
拼命催动元炁,直到突破了人身限制,这是他从茹雪那里偶然听来的透支法门,因为会产生反噬,所以从未用过,但现在没办法考虑这么多了。
元炁依循经脉运转的速度,此时提升到了一个远超正常水平的极致。
产生的法力瞬间暴涨,加强了反应与力量的同时,也处在失控的边缘。
反噬突如其来。
经脉已经承受不住,无序悸动,好像随时可能爆裂。
皮肤开始隐隐透出红斑,不断向外浮涨,仿佛其下有火焰流转,头顶热气蒸腾,眼球涨突,眼白血丝密布。
坚持了片刻后,就连鼻腔之中也有鲜血溢出。
透支法门不知原本是派什么用处的,也不通其中窍门,生成的法力远超所需,冗余的法力,积郁到身体各处,不遵从郝汉的指派。
可在魔修威胁下,郝汉只能继续,不敢放缓。
真炁是混乱无序的,无序中出现有序,就是异常。
被超量法力加持过的感官极度灵敏,郝汉感受到了一丝异常,睁眼看去,那里却空无一物,可刚准备移目,那里的空间开始无序扭曲。
郝汉动了,先是一把推开憨大头,再挥出一拳,却后发先至,打在气机流转的关窍所在。
这时魔修虚影才刚刚显出踪迹,手持短刀,跨步前刺,目标原本应是憨大头。
被这一拳带乱动作,魔修的短刀偏离了方向,落在空处,身体也失去了平衡。
郝汉斜向向前跨出一步,与魔修错身,并指为刀敲击腕背,在魔修猝不及防间,打落了短刀,再顺势用两手把住手臂。
魔修试图挣脱,却没有成功。
明白自己此时的力气要远大于魔修,郝汉正想趁机困住他。
可是突然间,身后却起了一阵法力波动,声势不小却不稳定,法力溢出,如芒刺背。
想起上次的经历,再加上没了系统,郝汉不敢托大,急忙松开魔修手臂,矮身躲避。
也就在这时,一道飓风,从头顶掠过,将魔修砸飞出去,魔修被拍在一块石头上,吐出一口血,可依旧清醒,很快再次隐去身形。
因透支遭到反噬,再加上激烈运动,郝汉也吐出了一口血。
“仙子为什么要这时候用法术,招呼都不打一声?”憨大头为郝汉打抱不平。
“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卑贱小人,来教本仙子做事了?”茹琳虽然面孔虚白,可也没有向卒徒退让的道理。
“魔修还在,保命要紧,别分心!”郝汉咬牙,先拉住憨大头的手臂,涩声规劝,再转向茹琳,“仙子,还不示警吗?”
“如果不是你们拖了本仙子的后腿,区区魔修不是手到擒来?趁他现在伤了,我们一鼓作气。”
刚才那一下,似乎填充了茹琳的勇气。
她开始驱使二名卒徒,在峡谷内无序游走,试图勾引魔修动手,好方便她立功。
郝汉规劝不动,又苦不堪言,只能拼死支撑。
如若她不是茹雪的妹妹,而且还是一名仙族,就这不知天高地厚,又听不进人言的样子,郝汉真想一巴掌把她拍死。
现在不止鼻窍,就连耳窍处都有鲜血流出,法力积郁到丹田,小腹隐隐作痛。
郝汉与憨大头一前一后,把茹琳护在中间。
随性选道。
三人途经一棵古树。
古树树干很粗,需要两人合抱,但早已枯死,伫立在三人的右手边。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炸裂,发生在三人的左边。
下意识回头,摆出提防架势,可是直到烟尘散去,都没有发现敌踪。
这爆炸必然是魔修的手段,可是目的呢?
郝汉猛然醒悟,暗呼不好。
“小心声东击西!”
没有感受到任何法力波动,上下左右也都检视了一遍,没有发现。
魔修制造出来的动静,必然是一种掩护,可他掩护的是什么?
他人又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茹琳背靠上那棵枯死的古树。
悄无声息间,在三人的背后,大概在颈项高度,原本干枯的树皮,忽然肿起一个树瘤。
树瘤随即爆涨,由内向外撑破树皮,伸出一截持刀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