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王也还在被窝里呼呼大睡的时候,马周便匆匆忙忙跑来敲门,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王也诧异,如今竟然还有事情能够难住马周,倒也是稀奇。
马周没有理睬王也的调侃,火急火燎的说道:“两件事情,其一,组外邦使团联袂来访,声称有要事找你商量,我觉得应该跟我们设置的六个边贸镇有关,你最好是见见,或者,最好是叫上圣人,或许有帮助。”
“外邦使团?我知道了,还有呢?”王也皱了皱眉头,边刷牙边问道。
“还有一件事情,禁军大将军来闹事,围了我们的农场不让开工,只有你能出面了。”
马周喘了口气,继续道:“这次的乱子不秦将军和程将军都没压住,我估摸着再闹半个时辰,圣人就会知道。”
“禁军?”王也大吃一惊。
马周点点头:“就是禁军,而且四卫都在,直接围了我们的农场,表示一定要见到你。”
“我们上次送去的衣服质量有问题?还是数量不够?”王也心说怎么会有乱子。
“不是,他们提出的要求没有人敢答应,而且之前你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这件,眼下却没想到躲都躲不掉,关于租田的事。”
王也心下一沉。
当初在三原县与泾阳县周边大量租田种植新作物,是派人查过田地的,刻意回避了禁军家眷拥有的田地,主要是为了避嫌。
任何与禁军相关的事情,王也都不敢碰。
因为禁军是大忌讳,私自接触禁军更是死罪级别的麻烦,所以王也不敢和禁军家眷打交道,租田的时候也绝对不敢碰禁军家眷的田。
上次那些衣服还是因为李渊出口要王也犒劳禁军,王也才敢送上门,顺便感谢禁军一直以来的帮助,但这次不同。
禁军,这些人全是李渊当年从太原起兵时的三万老兵。
这些老兵的待遇相当高,他们用来养家的田地差不多是普通兵的一点五倍,普通丁的至少两倍,以武官而论,比起其他十二卫的武官也高出至少三至七成。
禁军一位将军拥有的田地,只比身为国公级别的大臣少了约百分之十。
“去看看。”王也示意马周带路。
两人开车直奔农场而来,到了门口王也叹了口气,这些老兵连大营都搭起来了,也不怕圣人震怒。
王也来到禁军大营的时候非但没有人阻止,反而中门大开,二十名刀手分列两旁,全部是刀出鞘,刀尖指向地面。
一个将军打扮的统领从大帐内走出来,拿着一个马扎坐在大帐门口。
王也走上前去,眼看着那些刀手准备举刀列阵,却是先一步按住了最末一人的刀柄,然后慢慢的将那把刀拿在自己手上。
坐在那里的统领王也见过一次,任粲,随李渊太原起兵的绝对亲信,现任左千牛卫大将军,领太极宫守卫之职,王也上次送衣服过去就是和他交接的。
王也拿着那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走到任粲的面前,说道:“你想我死,就来的直接点。”
任粲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手腕一翻就将王也的刀抢在手中,而后扔给了身旁的人。
“看来,不想整死我。”
“你随我来。”任粲冷着脸拉着王也上了一座两丈余高的箭楼。
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一群百姓正在地头间忙碌,但王也却没看到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看衣裳,邻村的人穿的光鲜,多是新麻布衣,还有几个妇人有缎布包头,你再看那卖豆糕的担货郎,那穿灰衣的给两个娃子各买了一块,却是不舍得自己吃,而旁边那穿蓝布新衣的,却是买了五块,自己的娃有吃,他们夫妇也有。”
“这又能说明什么?”王也明知故问。
任粲说道:“我特意从长安赶来,亲眼看到之后,你让我如何带兵?如何给这些兵丁一个交待?长安城中有些商贾富了些,甚至于我等每日锦衣玉食,兵丁们可以视而不见,可邻村呢?”
王也嘴角一撇,这和后世的人一个球样。
满街的豪车没感觉,自己的同桌买了一辆小奔,这内心受的刺激却是不小。
“老任,你知道你们是禁军四卫,除非我不想活了,说句难听的话,看太子敢不敢在冬天给守门的禁军加一位披风,他不敢。”
“他是他,你是你,他不敢,你还在乎?”
“你们是禁军四卫。”王也没好气的补充了一句。
“我们禁军四卫的田,我派人查问过,主要分布在长安以北,只有少数不足三千亩在长安南,而且是养马场所在,长安以北的则是在三原、泾阳、高陵三县为主,这些田比你租种的田而言,全是良田,上等的桑林坡地。”
任粲给王也解释完,王也依然摇了摇头。
确实不敢接手。
任粲这时又说道:“这样吧,莫说我为难你,我已经安排人去收集了近二万个手印,午后集齐,我亲自去向圣人讨个许可如何?”
王也额头的汗瞬间就流了下来。
最怕就是被人误会自己收卖禁军,可任粲却拿着几乎占了七成禁军人马的手印去见大唐皇帝,那不是就说自己已经被收买过了?
“你害我。”
“我兄弟几人在江南随李孝恭将军平定反贼之后,又四处为你找寻前隋宫中优秀的工匠,也没有在你这里讨要一文钱好处,不是图什么,也就是认你这个兄弟。”
王也被说的哑口无言,总不能说这个恩情,我那几件衣服已经抵了吧?
顿了顿,王也说道:“你给我两天时间,我自己去和父皇说。”
“不用两天,秋耕之前给我一个准信就行。”任粲脸色一喜,双手抱拳朝王也做了一个武稽。
“唉!”王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和任粲见过面之后,王也一整个早上都在头疼。
左右躲不过去,拜别马周吃过朝食后,就朝九州大酒店走去。
此时李渊正在活动中心打羽毛球,见王也来了,便停下动作,拿着一条毛巾擦了擦汗。
王也小心翼翼的走到李渊面前:“父皇,我是来领罚的。”
“是说禁军四卫的事?”禁军都是李渊的老亲信,所以禁军这边有一点动静李渊就会知道,这点很正常。
“恩。”王也点点头。
李渊微微叹了一口气:“要担心的,不是你现在所担心的,而是在以后。”
一句话,王也就明白了其中意思。
眼下李渊不会因为王也拉笼或者叫收买禁军而给王也找麻烦,但将来,王也万一能够影响到禁军,那么禁军一但失去中立性,这东宫与秦王府之争,才是让李渊头疼的。
“罢了,或许就是命数。”李渊倒是释然。
王也见李渊不纠结,便又说道:“还有第二件事儿。”
“说说。”
“马周说有一些外邦使者上门找我,这接待外邦使臣的活儿,一直都是鸿胪寺的责任,我不敢轻易插手,想问问父皇的意见。”
“哦?看来那六个边贸重镇收效甚为明显啊!好极好极。”
“不错。”王也连连点头,又说道:“据说这次来访的使团,还有契丹、室韦等部落的首领呢,他们虽然没有执正式的使节节杖,但其归心可期啊。”
李渊正色的说道:“没有节杖就不叫使节,不过朕倒可以见一见他们,以非正式的场合。”
王也闻言一喜,有李渊在,那就多了一个谈判的筹码:“既然父皇愿意见他们,那便是他们的荣幸,儿臣这就去安排,不知父皇何时闲暇?”
李渊没好气的敲了敲王也的脑门,闭目沉思了半响,才说道:“就后日吧,准备充分些,在竞技场找个大点的包厢,顺便让他们看看我大唐如今的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