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下,王也依旧埋头苦吃,一是确实饿了,第二个原因则是对这样的环境没兴趣。
要知道王也来到大唐已经快一年,这么长的时间里,至今还一次青楼都没进去过。
哪怕他现在是教坊司背后真正的大老板之一,旗下的女艺人都可以从泾阳唐人街排队到长安城门口一个来回,王也却始终没有碰过哪怕一个清倌人一下,这点倒是让几个相熟的人都啧啧称奇。
这时,那穿着暴露的九娘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个檀木盘子,上面是一碗刚出锅的宝饭。
“郎君,你的饭来了,刚刚出锅,还有点烫。”
王也点了点头,示意她直接放桌上。
九娘见王也一直低头苦吃,心中苦闷,这种人最是恶心,来青楼不为那事儿,竟然只顾着吃喝。
高台上,墨舞见九娘去而复返,脸上不自觉松了口气,看了眼低头吃饭的王也,大眼睛弯了弯,仿佛是在微笑。
王也旁边那桌,苏天鼎刚好将墨舞的表情看了进去,眼神阴鸷的看了眼王也,嗤笑一声,便老神再在的端起酒杯继续喝酒赏曲儿。
一曲唱毕。
墨舞没有继续弹唱,而是静静的坐在古筝后头,闭目养神。
旁边一个老鸨打扮的半老徐娘施施然走上了台,先是朝墨舞笑了笑,才转身对着台下的贵客躬身一礼。
“各位,又到了为墨舞挑选如意郎君的良辰吉时了,也不知道诸位这几天准备得是否周全,要是一会儿作不出诗来,可别怪花娘我不给你们机会。”老鸨言语风趣,顿时引起一众男宾的呐喊回应。
王也嘴里塞满食物,被这一喊吓了一跳,才发现音乐停了下来,旁边一群人个个面红耳赤,叫得好不欢快,疑惑的抬头朝九娘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九娘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指着台上的墨舞说道:“咱家妹妹每次演出后都会选一个如意郎君作为入幕之宾,现在刚好到了时辰,花娘正在招呼大家作诗呢。”
“入幕之宾?作诗?”王也诧异的看了眼墨舞,见她闭着眼睛,倒是看不出心情来。
九娘偷偷看了眼旁边的客人,从袖口摸出一张纸条来,递给王也,附耳道:“郎君一会儿就照着上面的诗来念,九娘我保证你能被选上。”
“呃黑幕?”王也顺手接过纸条,见上面是一首七言,内容有点伤春悲秋的意思。
九娘见没人发现,松了口气,补充道:“这可是墨舞亲手写的诗,郎君可要珍惜才是。”
王也无奈的把纸条放在桌上,也不管九娘诧异的眼神,低头又开始扒拉米饭,心想还是吃饱了赶紧跑路的好,这大晚上的,跟这帮牛鬼蛇神没什么好招呼的。
这时,舞台上那名为花娘的老鸨刚好将王也和九娘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不过她也没作声,而是朝隔壁桌的苏天鼎隐晦的点了点头。
苏天鼎见状一喜,阴恻的斜了眼王也,便坐等花娘主持。
“各位,前几次比斗过后,花娘接到了好多人的哭诉,说咱们有些公子啊,腹中无甚才学,只是因为提前听了诗题,才有机会花重金请动大儒助其获胜。”
“今日,花娘就做主了,上次公布的诗题作废,咱们今日不作秋诗,这题啊,得改改。”
花娘话音刚落,墨舞瞬间怒目圆睁,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花娘的背影。
台下的九娘也是身子一颤,焦急的朝台上的墨舞看去。
王也被她的异常吸引了视线,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寻着她的目光朝墨舞看去。
而旁边一桌,苏天鼎和那空虚公子相视一笑,前者阴笑道:“这贱女人还以为没人知道她的小把戏呢,每次都玩这套,今天我看她怎么办,哼哼。”
那空虚公子闻言点了点头,恍然大悟道:“我就说这么好的位置为什么会空着,原来就是等这个戏子出场的啊,呵呵,这墨舞仙子还真是聪慧得紧,本公子喜欢。”
舞台上,墨舞突然站了起来,莲步轻移,走到花娘身后,附耳说了句什么,引得台下观众一阵疑惑。
不过花娘显然没有回应她的意思,继续说道:“今日咱们便以乞巧节为题,众位随意发挥,不限诗词,届时咱们来个匿名投票,选出咱们今晚的大才子作为墨舞的入幕之宾。”
话音刚落,大厅两侧通道里,一堆小厮拿着文房四宝便走了出来,给每一桌送了一份。
到了王也这里的时候,墨舞焦急的朝九娘使了个眼色,九娘会意,偷偷看了眼花娘,急忙朝楼梯口跑去,她得去墨舞房间找一首写乞巧节的诗来,否则今晚墨舞恐怕有危。
可是花娘和苏天鼎早有安排,只见九娘还没走到楼梯,便有两个小厮拦了上去。
“九娘还是回去吧,花娘的吩咐我们不敢反驳,而且今晚还是苏公子在场,你们要是再使诈,咱们群芳阁估计在扬州城也开不久了。”
这两个小厮言语恳切,倒也没有硬来。
九娘双目通红,看了眼高台上的墨舞和花娘,只能先行退去另想他法。
王也将这一切看在眼底,好奇的看了眼垂头丧气走回来的九娘,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九娘此时哪里有心情跟王也说话,看了眼王也面前的文房四宝,急忙铺在自己面前,绞尽脑汁回忆着在墨舞闺房里看到的作品。
舞台上,墨舞见九娘无功而返,大大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看了眼王也隔壁桌的苏天鼎,眼里闪过一丝恐惧和无奈。
王也怔怔的看着九娘,见她已经开始掉眼泪,仿佛碰到了什么及其伤心的事儿,惹得王也一脸无奈,几次想开口安慰,却又找不到安慰的理由。
一炷香过后,大厅里陆陆续续有人将自己写好的诗作装进青楼专门准备的荷包里,递给旁边守候的小厮,再由小厮拿着统一丢进一个锦盒里封存。
王也旁边那桌,苏天鼎和那个空虚公子也将各自写好的诗装进了荷包,交给旁边的小厮。
二人回头看了眼王也,见写诗的人竟然是九娘,眼里都闪过一丝嗤笑:“呵呵,原来还是一个不认识字的穷小子,难怪一副饿死鬼的模样。”
“”
这两人显然是把王也当成墨舞从犄角旮旯里找来演戏的穷小子了,不过王也刚刚的形象倒是真的像是饿了好几天的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