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鬼和齐孤鸿抵达唐鬼山寨的时候,适逢山匪们也刚刚从镇上返回。
“大当家的!”刑三和魏大锤在队伍最前面,刑三人还没下马,便一脸兴奋地对着唐鬼道:“您是没见到,那些当兵的也太怂了,根本不是咱的对手,一个个都被吓软了”
不等刑三把话说完,唐鬼已经瞥见了坐在刑三怀里的水絮。
水絮一脸无神的样子,身子软趴趴地靠在刑三的臂弯中,若不是被刑三扶着,恐怕早就已经从马上摔下去了。
唐鬼嘴上一个字儿都不说,手中的圆月弯刀已经飞了出去,刀柄在刑三头上狠狠敲了一下之后再次回到唐鬼的手中,那一下敲得刑三差点儿从马上掉下去,忍不住捂着脑袋哎哎呀呀叫痛不已。
“大当家的!”刑三觉得委屈,一脸无辜地望着唐鬼,“小的这是哪儿惹大当家的不高兴了?”
“老子他娘的让你下山教训那些丘八,谁让你抢女人上来了?”
“大当家的,这不是我抢来的啊,是那些丘八”
“闭嘴!”唐鬼瞪着眼睛道:“不知道山寨里不留女人吗?你想让她留下也行,从今往后你的饭就别吃了,给她吃,你饿着!”
唐鬼山寨的确不留女人,即便是叫青楼的女子来,也是快快的来了快快的走,从上到下,自唐鬼,到做饭的师傅,身边都没有女人的踪影。
不过这水絮的情况特殊,爹娘兄弟都被丘八给害了,刑三也是看她可怜,若是就将她自己这么扔下去,恐怕是活不了了。
只是唐鬼压根儿不听刑三解释,倒是旁边的魏大锤轻轻地用肩膀推了推刑三,“你可别说话了,这是有股子邪火儿没地儿发呢!”
终究是魏大锤有眼色,唐鬼的确是生闷气,气的是天色这么暗,却没有山匪下山来接他。
唐鬼夜盲,这一点是山上的山匪心照不宣的事情,故而唐鬼很少在夜晚出门,即便是遇到迫不得已的事情,山匪们也会提着灯笼在山脚下等着他。
今日,唐鬼和齐孤鸿驮着王大雄的尸体回来,到了山脚下,唐鬼心里便慌了神,这才发现山脚下空荡寂寥,压根儿没有那些山匪的踪影。
本来扶着王大雄尸体的齐孤鸿坐在唐鬼身后,眼下他突然察觉到了唐鬼的纠结,再加上盲丞以前说过的话,齐孤鸿当即会意,“你要是看不见的话,不如我来骑。”
“放屁!”听到这话,唐鬼忍不住破口大骂一声道:“谁说老子看不见来着?”
“你不逞强会不会死?”齐孤鸿轻声说了一句,同时人已经在夜叉背上拍了一把。
这夜叉向来只听唐鬼的指挥,他本以为夜叉不会理会齐孤鸿,正洋洋得意想要揶揄齐孤鸿,却没想到夜叉竟然乖乖地停下来了。
齐孤鸿说话间翻身下马,将王大雄的尸体靠在唐鬼身上,自己到了唐鬼前方坐下,拍着夜叉的脊背道:“真是匹好马,连主子害怕都被他看出来了。”
“你!”
唐鬼叫骂的时候,齐孤鸿已经踢向夜叉侧腹,指挥着夜叉向山上去了。
夜风习习,周遭是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自己的背后还贴着一具死尸,唐鬼起初还绷着劲儿挺直腰板儿装作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直到四下里再次响起那阵诡异的窸窣声,唐鬼再也绷不住了,紧紧攥着齐孤鸿肩头的衣裳。
行了,这算是自己最丢人的一面在齐孤鸿面前展露无遗了,再加上王大雄的尸体一路贴在身上,衣裳上沾染上了难闻的尸臭味儿,也难怪唐鬼憋着一股子邪火儿,正好撒在了刑三身上。
夜叉在山寨大院中央停下来,似乎很是厌恶它背上驮着的死尸,仰着脖子嘶啸一声,仿佛在催促他们下马,山匪们立刻上前帮忙扶着王大雄的尸体下来,刑三殷勤地凑到唐鬼身边向他伸出手试图扶他下马,被唐鬼一脚踢开,“滚蛋!老子用你扶!”
盲丞就坐在阎罗殿门口的门槛上,他虽然看不见,却能认出唐鬼的声音,听到唐鬼那想撒气却没理由的憋气声音,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唐鬼一眼便看到了双手拢着膝盖的盲丞,叫骂一声道:“狗日的瞎子!老子回来了你都不来迎?反了你了!”
“爷,”盲丞挨了骂也不生气,笑咪咪地凑到唐鬼面前,嬉皮笑脸道:“瞎子不是算准了爷这个时候要回来,一早就在这儿等着了。”
“你”
不等唐鬼把话说完,盲丞又道:“瞎子不光在这儿等着爷,还叫人替爷准备好了家伙什儿”说到这里,盲丞的脸色严肃了几分,消瘦的手臂在清汤寡水的长袖里好像两根筷子,对着唐鬼比划了个“请”的手势。
“只等爷动手解蛊了。”
盲丞指向的方向,正是后山最高的一间房子。
唐鬼山寨楼宇众多,但是唐鬼炼蛊却是在那间远离众人的房子。
说到这一点,唐鬼的解释和齐秉医挂在嘴边的话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蛊这东西,说起来是神技,可是对人多有妨害,人世间什么好处都不是能白白得来的,有得必有失,这种东西最好避着人。”
不像是齐孤鸿对蛊术的好奇和崇拜,唐鬼和齐秉医对蛊术有着一种抵触和敬畏,这是齐孤鸿现在还无法理解的。
手下的山匪好像扛死猪一样将王大雄的尸体扛上了后山那间小房门口,在门口点燃了十几盏烛台之后便离开了,就连盲丞也只是守在门口,没有丝毫想要进去的样子。
唐鬼推开门直入其中,却在齐孤鸿想要跟进去的时候关上了门。
眼看那木门即将闭合的时候,齐孤鸿伸手拦住了唐鬼。
“等等,我也要进去。”
唐鬼一愣,瞪着眼睛道:“我是进去解蛊。”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进去。”
“不行!”
唐鬼一字一顿,十分决绝地如此拒绝了齐孤鸿,他脸上的表情却让齐孤鸿感到十分诡异。
“这个”唐鬼舔了舔嘴唇道:“你不懂,下蛊解蛊是很危险的事情,解蛊也是一样,你在旁边的话太危险了。”
虽然在唐鬼说罢这话之后将视线转向了一边,但所有细微的情绪仍旧未能逃脱齐孤鸿的眼睛。
“你到底在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