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名状投名状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为表忠心,什么都愿意做,不管打砸掳掠,还是杀人放火。
文戚一脸斯文,故而当他说出这样的话后,果然引起了章杳的注意。
而就在章杳好奇文戚要交给自己怎样一张投名状的时候,百里之外的小城中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说的简单准确一点,是闹鬼了。
夜半时分,小镇城门口的破旧宅子院门大敞四开,一高一矮两名山匪翻身下马,一人手中拎着个酒瓶子,边喝边向宅子中走。
“我说,”高个子山匪的舌头都大了,“前两天他们说的那个镇子,叫什么镇来着?”
“是千古镇,你这猪脑子,大哥说了好几次你都不记得!是酒把脑子喝坏了!”
高个儿土匪听到这话瞪着眼睛瞥了那小个子手中的酒壶,“你他娘的没喝?别废话了,先去生点火,这鬼天气,要把人冻死了!”
小个子晃晃悠悠地往宅子里走,大个儿跟在后面,借着酒意啰啰嗦嗦地嘀咕道:“那个什么千古镇,听说镇子外面也有一伙山匪,为首的姓什么我想不起来了,但是人家说,那唐什么的日子过的可比咱们滋润多了!”
“你瞧,姓唐啊,你不是知道吗!”
“你他娘听话总听不到重点!他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的山寨有油水!要我说,不行的话咱也去投靠那个唐什么的算了”
“别乱说话,”小个子比划了个噤声的手势,手中捡柴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对着大个子道:“那些山匪日子之所以过得好,乃是因为千古镇上大户多,但是你忘了大哥说什么来着?这两天有人送信过来,说有两伙军阀守在千古镇外,这年头,丘八比土匪还要恶,有他们在,还轮得到咱去分一口汤喝?”
“丘八”大个子喝得舌头僵硬,眼睛也发直,喃喃一声道:“这年头丘八也靠抢老百姓过日子?”
“只要能赢,他们什么不干?”
大个子耸了耸肩膀,将酒壶送到嘴边,“土匪的日子也不好过哟!要不干脆跟着军阀去混日子算了,反正都是打家劫舍,跟着军阀打劫,还落个名头,抢都抢得光明正大欸?你还有酒吗?”
大个子拿着酒壶使劲儿晃了晃,果然是空了,只是小个子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仍旧自顾自道:“听说,以前镇子上有一家大户,姓齐,齐家人本事可大,有他们守着千古镇,所以土匪也好军阀也罢,都不敢在千古镇上造次,但这次是碰上了硬家伙,整个齐家都被军阀给灭了,依我看啊,这样的军阀队伍也跟不得,树大招风,早晚是要惹上祸事的”
“灭门啊,我好像听说过,”大个儿见小个子不理会自己,已经上前擅自夺下了小个子手中的酒壶,此时小个子已经在正堂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小堆火,大个子顺势坐在了一旁的茅草上,口齿不清道:“听说是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大个子说到一半儿突然不吭声了,他见到小个子此时正在若有所思地盯着他面前的地面,饶有兴致地对着小个子的屁股上踹了一脚道:“嘿,看什么呢?地上长花了?你盯着没完没了的!”
“这地上不对劲儿啊,你看,”小个子盯着地面,那块土的颜色比周遭稍深一些,应该是地下的湿土,“这里是不是埋着什么东西?”
“埋啥?”大个子哈哈笑了起来,刚灌下去的酒混着口水沿嘴角流出来,晶晶亮的液体挂在胡子上,就听到大个子摇头晃脑道:“你当是有人把宝贝埋在这儿?要真是宝贝能被你看出来?你说是埋着死人我还信!”
就在大个子这话刚说完的时候,小个子突然尖叫一声,他本来蹲在火堆旁盯着那一块地面,此时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被吓到似的,整个人坐在地上,手脚并用连连后退,都顾不上身后是火堆。
“你他娘的!”眼看小个子差点儿一屁股坐进火堆里,大个子的酒也醒了大半,拎着小个子的领子将他往自己这边拽了一些,又骂了一句道:“你他娘的,见鬼了吗!”
“地上”小个子使劲儿揉了下眼睛,嘴唇哆哆嗦嗦道:“地上刚刚突然动了一下!”
“我早给你说过,不能喝酒就别喝”大个子一边说,一边顺着小个子指着的方向看过去,然而话刚说到一半儿,大个子也愣住了。
这次,是他亲眼看到那地面稍稍动了一下,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这个他娘的”大个子浑身一个激灵,酒已经完全醒了,冷汗顺着额头冒出来,覆盖了一整个脑门儿,“这”
大个子以前常和小个子说,做人啊,尤其是做土匪,要想在刀尖舔血的日子里多活几年,必须要掌握一个技能,就是不要多管闲事儿,具体落在实施上,就是遇到什么怪事儿的时候,千万记得要先躲开。
但话虽然这样说,可事情真正出在眼前的时候,就知道做起来没那么容易,大个子此时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不等被吓得发愣的小个子开腔,他自己已经从茅草上爬起来,顺手翻出了腰间的一把匕首,对着地上那块土捅了捅。
泥土曾经被人挖开过,虽然重新盖上去,但土壤显然松散许多,刀轻而易举便扎进去。
大个子眯着眼睛,细细分辨着手上的感觉,刀插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碰到什么东西。
莫非是错觉?
然而就在大个子将土稍稍拨开一些的时候,一条细细的绳子突然出现在土壤中。
“这是什么?”大个子有点儿纳闷儿,他揉了揉酩酊的醉眼,盯着那根绳子。
绳子充其量只有他小指头一半儿的粗细,呈黑色,之所以让大个子感到奇怪,是那绳子看起来很软,很湿润,表面甚至还有光泽。
好像不是绳子那么简单。
就在大个子这样想着的时候,那根“绳子”竟然兀自动了起来!
“绳子”的身体扭曲着,还不等大个子看清,已经“嗖”的一下从土里钻了出来,躲着火光迅速游走了。
“是蛇!”
小个子率先反应过来,听到他那一声怪叫后,大个子才意识到是一条蛇从土里钻出来了难怪刚刚看到土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惊慌之后,大个子长出了口气,同时对着小个子骂了一声道:“老鼠胆子,不过是条蛇,看把你吓得那个德行!不过”
大个子又想不明白了,这地方虽然是有蛇,但是都在荒郊,镇子里鲜有看到,更何况而今乃是冬日,蛇都在冬眠,而这一条又这么难不成是因为他们点火,所以蛇被惊动了?
直至此时,大个子还不知道,被惊动的不仅仅只是蛇。
“行了,反正就是条蛇,”大个子推了推小个子,“去,马背上的褡裢里还有酒,你再去拿两壶过来,反正今日不回山寨,就好好喝个痛快”
大个子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土里又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莫非还是蛇?难不成这地方是个蛇窝?这宅子被他们霸占下来已经有些时日,光是大个子就在这里睡了不知道多少次,要真是蛇窝的话
“呃”。
一个干哑粗糙的声音从地下传来,打断了大个子的思绪,紧跟着,地面再一次动了起来,只是这一次的动静比上次大多了。
大个子和小个子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只见在那翻动的土壤中,一截惨白发青的手指在土层中钻了出来,紧跟着是手掌,两只手都翻出来后,胳膊在土中迅速挣扎了两下。
等这两个山匪回过神来的时候,只见一个人已经从土里露出了死人般铁青的脸,正茫然地望着两人,凝视片刻,那“死人”突然张开了嘴,正当大个子怀疑他要咬人时,就看到他吐出舌头,两条细细的小蛇从他口中掉落出来。
“诈诈尸!闹闹鬼啦!”小个子终于叫出声来,只觉得大个子已经从背后拎起他的领子,二话不说扯着小个子就往门外狂奔而去。
惨叫的声音,酒壶砸碎的声音,夺路而逃的马蹄声,所有的声音渐行渐远后,凝望门外的阿彦这才收回视线,他坐到火堆旁,用僵直的动作缓缓搓热早已毫无知觉的手掌后,先在怀里摸了一把,确认东西还在,他才抖了抖衣裳,将仍在衣服里游走的数十条小蛇捏出来甩在地上。
时间不多,等身子稍稍不再那么僵硬时,阿彦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向门外去了。
夜光下,阿彦凝望着北方,那是算命瞎子指给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