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齐以因自己随随便便放走那女人而愧悔时,齐孤鸿在扶着身旁的齐家门徒,唐鬼则正向那下蛊人狂奔而去。
而那下蛊人,则在低声咒骂着。
为什么?如若说人生中一两件事情发生差池,就只当是人生中的起起伏伏,可若是事事都遇到波折,是不是该反思自己走错了路?
因逆了天道,故而才会波折重重。
这就是文戚此刻的想法。
文戚此番乃是为黄楚九而来,他听从章为民的命令给黄楚九下蛊,可时间已到,黄楚九未死,那么死的就会是文戚自己,所以,即便是身受蛊毒反噬痛苦不堪,他也必须前往大世界一探究竟。
后来,文戚碰到了齐家门徒,眼看着门徒抱着齐秉医托送的箱子,文戚心中贪欲既起,这才有了对齐家门徒放出蛊蛇的后话,只是,文戚怎么都没想到除了倒下的那两名齐家门徒之外,竟然还有别的人!
情况危急,文戚尚且来不及仔细看清男人的长相,只是迫于他身上那股凶煞之气夺路而逃。
文戚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此番动手之前,他给自己下了易容蛊,变成了陌生的容貌,为的是他不相信章为民,不想自己落入章为民的圈套,毕竟这黄楚九在上海滩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文戚不想莫名其妙地白白成了替死鬼,可是,这事情既然涉及到齐家门徒,哪怕齐家已经灭门,文戚还是会恐慌。
只要一想到齐秉医的那张脸,文戚便会恐慌,这就是一个人的魅力,令其即便是在身亡之后,光是记忆中的那张脸,也会对人造成威慑力。
无论如何,都必须要在易容蛊失效之前离开,断然不能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才是!
正当文戚这样想着的时候,慌乱的人群之中,一中年男子慌乱地向自己冲过来,文戚再想躲开时已是来不及,正和此人撞成一团。
这一下将文戚撞得七荤八素,只觉得眼前的天地都是乱的,他一只手胡乱地抓着男人撑着对面站起来,一只手则在地上摸索着。
木头匣子已经被撞散,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有一条大黄鱼,一个黄色的小纸包,不到半个巴掌大还有一本泛黄的线装书。
文戚毫不犹豫一把抄起了那本线装书,也顾不上双膝发软,踉跄着便从地上爬起来。
正当文戚跌跌撞撞向前跑去时,突然感觉到脖子上一阵剧痛,疼痛钻心,全身上下的所有神经在这一刻感知到那疼痛,疼得他那身子不由自主便要缩成一团,脚一软便倒在地上。
文戚咬着牙,只觉得一口牙几欲被咬碎,他强忍着疼痛在肩头抓了一把,手中便抓住了一只软乎乎的东西,粘腻之中,还听到那东西叫了一声,文戚向手心内瞥了一眼,只见那是一只怪模怪样的虫子,长嘴扁脸,两只眼奇大,那模样本就古怪,被文戚握着,就只有一个脑袋自指缝中挤出来,显得更为狰狞。
是蛊虫,直觉告诉文戚,是背后那男人给自己下蛊,他转头望去,只见男人就站在自己背后不到五米的地方。
大世界游乐场内灯火璀璨,霓虹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在这片鲜艳的彩光之中,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眼神之中颇有轻蔑和得意,他的手仍悬在半空,似乎在告诉文戚,那蛊虫的确就是他放出来的。
一片混乱的色彩之中,文戚登时认出了来人,竟是唐鬼,无数的想法如电光火石一般在文戚的脑海之中炸开。
是唐鬼在,那么就说明齐孤鸿也在不远处,齐家的威慑力令文戚感到恐慌,那恐慌足以让他忘记蛊毒带来的疼痛,一把将蛊虫扔在地上后翻身便跑。
文戚认得唐鬼,可唐鬼认不出文戚,齐家门徒众多,即便是真正的文戚出现在唐鬼面前,他充其量也不过只会觉得面熟罢了,更何况面前的文戚用了易容蛊,唐鬼只是叫骂一声,好似老猫见到鼠儿,心里满是吃定了他的自信,这种绝杀之前的玩弄,不足以令唐鬼担心。
两人一前一后一快一慢,在自己慌乱的脚步声中,文戚辨识得出唐鬼步伐中的自信,这种悬殊差异令文戚感到绝望,他死死攥着手中的书,不敢再想其他,脑海之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跑,多跑一步是一步。
其实直到如今,文戚仍旧不知道手中这旧书到底有什么用,但既然是齐秉医留下来的,自有其不凡之处,就是这么个念头,支撑着文戚撑着发软的膝盖挪动着步子。
前方这身影起初令唐鬼觉得好笑,渐渐的突然就烦了,他深吸了口气加快脚步,与此同时,手也摸到腰间,带在身上的蛊虫比枪炮子弹好用,虽然自己下的只是最普通的虎麟蛊,但只需再下一只,必保此人动弹不得。
想到这里,唐鬼停下脚步,抽出腰间的瓷瓶,就只需要打开瓶盖,令其中的生蛊自瓶内爬出,然后
文戚已然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停顿,对方不再追上来,这绝非好事儿,恰恰相反,文戚仿佛听到了死神毕竟的声音,在这声音之中,文戚又听到心底响起的另一个声音,那个声音哭嚎着,对着文戚嚷着,他说完了,完了,这次必死无疑
这两种声音占据文戚的脑海,令他无法思考,恨不得大叫一声,可也正是在这时候,文戚恍然听到了另外一种声音。
一个稚嫩的哭声,断断续续,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爬过来,加入了其他声音中,一同占据文戚的脑海,然后,当一个想法自文戚脑海之中生出时,这稚嫩的哭声立刻扩大数倍,压制住了其他所有纷杂之声。
有办法了!
文戚猛地挺身,直奔哭声响起的方向狂奔而去。
哭声是在哈哈镜背后响起的,游人息壤比肩时,这大世界游乐场是个光怪陆离欢声笑语的天堂,世人四蹿奔逃后,这大世界游乐场变成狰狞可怖鬼哭狼嚎的地狱,文戚奔向哈哈镜,看到镜子中的自己乎胖乎瘦,一下是吹气鼓胀般的凶神,一下是瘦骨嶙峋的瘦鬼,他脸上的表情扭曲,恐惧和希望纠缠交杂。
直到文戚将那瘦弱的孩子自哈哈镜后揪出来,一把捏住孩童的脖子将其揽在怀里。
“别过来!”文戚的脊背顶着的是冰冷的镜面,每当他的身体颤抖,骨头便和镜面撞在一起,几面哈哈镜当真发出了“哈哈”般的怪响,他紧紧抱着孩子,试图以这幼小的身体庇护自己,“再过来,我就掐死他!”
“掐死他?”唐鬼在文戚面前四五步的地方站定后蹲下身,他歪着脑袋,一本正经地望着文戚问道:“他是谁?”
这问题一时间令文戚哑口无言,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显得慌乱,便硬装出一股底气,蛮横道:“我怎么知道?”
“哈!你不知道,我他娘的也不知道啊!”唐鬼说到这里,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莫名其妙地望着文戚,与此同时晃了晃胳膊,又一条虎麟蛊正在他胳膊上爬行着,随时做好了收取文戚性命的准备,唐鬼鼻孔出气,扬了扬一边嘴角道:“我只要你的命,你掐死谁都好,与我有什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