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百一十五章 反复(1 / 1)柴特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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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古不知道这个可怜的女孩儿究竟经历了什么,只是,自私地说,他现在只关心他自己的事情,虽然觉得中岛菡子很可怜,那张脸就像一朵经历了一夜暴雨的蔷薇花,花瓣虽然仍在枝头,却已经历风霜凋零,全然失去了往昔的光彩。

他无暇追问中岛菡子的经历,而是细细咀嚼着中岛菡子刚刚的这一番话。

原来的确是自己给横野下二下的蛊,而且竟然还与中岛菡子有个交易,可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想要去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而从中岛菡子的表现来看,她也是不知道的。

不能再追问下去了,在自己想清楚之前贸然追问,只会暴露自己遗失了记忆的真相,而他与中岛菡子的这个交易显然也是中岛江沿所不知道的,为了防止中岛菡子将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告诉中岛江沿,最好的办法,是不再提起,让中岛菡子也一同遗忘。

关键问题,就是先想清楚,那个很重要的人到底是谁

愧古只顾着惦记自己的事情,心不在焉地坐了片刻便准备与中岛菡子道别,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回房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说不定会有什么事情勾起自己的沉思。

然而就在愧古正打算起身时,对面的中岛菡子喃喃开了口。

“其实,我也有很重要的,很想见的人啊。”

当初愧古说他要去见很重要的人时,中岛菡子提出了与他的交易,那乃是因为她刚刚目睹了慈父被横野下二所羞辱,所以怒火中烧。

而今再度提起愧古想见的人时,中岛菡子则是刚刚亲身受到了横野下二的羞辱,相比于那时的愤怒,现在的中岛菡子感受的是如棉花般软绵绵地缠在一起的痛苦,咽不下去、扯不开来,她不知道谁能让自己好受一些,但她知道自己现在也有一个很想见的,很重要的人。

“哥哥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心病还需心药治,心药不是药,但可能会更灵验”中岛菡子意识含混地想到哪里就随口说到了哪里,反正全家上下就只有愧古一人不知道孤鸿君,他也是菡子唯一能倾诉的人,便喃喃道:“如今花都开了,倒是真的想和孤鸿君一起去看看花,当初在西洋旅读时,他总是说自己很忙,忙于求学,现在到了他的国家,不知道能不能和他一起”

中岛菡子自顾自地说着,只拿愧古当成一个与齐孤鸿全无瓜葛也不会产生羁绊的局外人,可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发觉愧古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胳膊也不停颤抖起来,手中的咖啡杯摇晃不止,褐色的咖啡染脏了他的乳白色浴衣,愧古却全然不觉。

“愧古先生?”

“啪嚓。”

随着菡子这一声,愧古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还有些烫的咖啡溅在他的木屐上,愧古也是看都不看,只是望着中岛菡子,嗓音颤抖道:“你说的那个孤鸿君,是中国人?”

“是,他姓齐。”

明白了,愧古好像全明白了,他匆匆回到房里,将房门紧紧关上,人先是疾步到了书桌前坐下,双手用力地抓着头发,可如此仍是沉静不下来,他又起身,在窗边也站不住,人踉跄着再爬上床,蜷缩在床角,却还是觉得不舒服,最终愧古跪在床上,手肘撑着床,双手抱着头。

齐孤鸿、齐孤鸿原来是齐孤鸿!

愧古不能喊出声,他只能一下又一下用力捶着柔软的床,抱起被子狠狠砸在地上,一下下地狠狠拍自己的脑袋,最终将整张脸都埋在枕头里。

“孤鸿啊孤鸿”

多少年了,这个名字在愧古的脑海之中魂牵梦绕,可这么久以来他甚至不敢轻声喊出这个名字,由此,他知道自己的儿子还活着,而且也在上海,甚至与中岛家还认识!

愧古沉浸在交织于一处的极大痛苦和极大喜悦中,他任由自己在房里好似发疯了似的一会儿跳起来一会儿跪下,可他不知道,差不多在一个礼拜之前,他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那时候的他因为是从一个齐家门徒口中听到的,为了在旁人面前故作镇定,所以情绪上有所缓冲,不至于如此激动。

因为失去记忆,所以因同一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而起的情绪会反复经历,所幸这对于愧古来说虽然太刺激,却也算是喜讯,如若是痛苦的话,那么这样的重复看起来未免就有些太可悲了。

放下愧古暂且不提,短时间内,他身上也的确没什么故事可说了他需要大段的时间来消化重复的情绪,还需要大段时间重新计划他曾计划过的事情,比如怎么去见他的儿子,但这些都是老天爷曾经看过的旧戏码,翻来覆去地看,也实在无趣。

利用这段时间,不如去瞧瞧另外一位父亲风尘仆仆赶到唐家坟的唐冕。

唐冕下马的时候,日头已经偏西,唐家坟紧贴着地平线,被最后一缕夕阳裹挟在红光之中,他对着马屁股抽了一把,任由他的马自己闯入林中消失不见,人这才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进了唐家坟。

坟地里的坟包安安静静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唐冕不需要找,轻车熟道地到了那座坟头,然后像以前每次回来时一样召出蛊虫、搭成阶梯、下到地底、回到唐家。

人落地的时候,唐冕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总觉得两条腿好似不是自己的一般,迎面有其他唐家人经过,挥手与唐冕打招呼,问他这一行还顺利与否,听起来似乎是熟稔的寒暄,可不管是表情还是语气都没有感**彩,所幸唐家人早已习惯,否则若是普通人遇到这样的人事物,怕是会被逼疯掉。

唐冕两步直奔自己家,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才恍然发觉自己双手空空。

前阵子出门前,盼儿说想让他再出门的时候带两匹布回来,垚一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该添置点儿新衣服。

为此,唐冕还说盼儿太惯着垚一,唐家的孩子有几个穿过新衣服?都是捡了爹娘的衣服来穿,倒不是买不起,只是生在地下,穿什么都是一个颜色,不必为这种事情费心,可盼儿不答应,她不管别人的孩子怎样,总之就算是生在小门小户的她,也不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更何况,你和大伯不是总念叨着说垚一将来要做族长?总该让他穿的体面,否则,本就不是族长的骨血,自己再不重视着自己,将来岂不是要被人怠慢?”

唐冕嘴上没应声,心里却悄悄将这事情记下来,甚至临出门的时候还在提醒自己,到了上海一定给垚一买些稀罕的舶来料子。

只是那时也没想到这一去会遇到那么多的事情,到了回来时才发觉将这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

唐冕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应付盼儿的埋怨,一边推开了家门,他与盼儿住的正房和中间的堂屋都是一片漆黑,尤其是在暗不见光的唐家地下,若不是借着垚一房里的一点儿光火,简直找不到门在哪儿。

唐冕不大高兴,盼儿不会下蛊倒是能理解,只是以前都有办法,或是去找旁人来要些火焱蛊,哪怕去找唐芒,也都不会不管她,总不能是自己不在家,这日子就不像个过的,他想着便大步流星直奔垚一房里,人还没进门便先粗着嗓子嚷嚷起来道:“晚上吃什么”

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完,被尴尬地咽了回去,唐冕在垚一的房里没找到盼儿,只有唐芒坐在垚一床边,再瞧垚一,自己一阵子没回来,这孩子怎么瞧着瘦了?脸色也不大好看!

最重要的是,就算垚一病了,也该是盼儿守在这儿,怎么就只见唐芒一人?

唐冕越想越尴尬,丢出了一只火焱蛊进堂屋,然而那边也是空落落的,透着一股清冷。

“大哥,”唐冕硬着头皮先和唐芒打了声招呼,“您没见到盼儿?她这是跑到哪儿去了?这垚一”

“这孩子可能是炼蛊的时候伤到自己了,”唐芒知道垚一是被蛊反噬,但他不知原委,也就不做过多解释,“不过不碍事儿,我带他去蛊窟处理过了,休息几日便好。”

“啊,哦,”唐冕呆呆的应了一声,盼儿不在,什么事情他也不好对唐芒追问,便道:“大哥还没吃晚上饭吧?我这就去准备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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