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古只听到这一句便惊呆了,但如若他听到再往前一点的对话,不知会作何反应。
只可惜,在愧古没有出现之前,中岛芳子和中岛江沿已经把所有关乎愧古、关乎蛊术、关乎戒烟灵的事情都讨论完了。
让我们来说说关于中岛芳子的故事,比如,如中岛芳子这般的独立知识女性,为什么会仅仅因为中岛江沿的决定就嫁给愧古?
当然不会,中岛芳子决不允许自己的婚姻任人摆布,她之所以同意,是因为早在愧古刚刚到了中岛家,也就是中岛芳子的亡夫还是个大活人时,她就知道了愧古身上的特殊能力。
所以当中岛江沿希望中岛芳子以婚姻来约束愧古这个身怀异能的人时,中岛芳子考虑到自己对巫蛊之术的兴趣,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而愧古之后对蛊术和婚姻的回避,也促生了中岛芳子与他保持距离的原因。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当中岛江沿写信告诉芳子称愧古终于承认并在他面前展现了巫蛊之术时,中岛芳子正在面临着与松平青山家的商业问题,愧古的投向让芳子意识到自己还有别的选择,自然,这也是她这一次不远万里放弃在本土的会社主体部分而来到中国的原因。
在离开餐厅来到会客厅后,中岛芳子迫不及待地向中岛江沿询问愧古和宋不双的情况,她要知道这两人的能力和态度,以及那个什么戒烟灵的情况,虽然才刚刚结束漫长的邮轮航线,可中岛芳子丝毫没有受到旅途劳顿的影响,她现在异常兴奋双眼放光,那喜悦的程度远超于她在两次婚礼上的表现。
“这个嘛,宋不双是可以信任的人,”中岛江沿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虽然算不上聪明,但也笨得恰到好处,倒是愧古,你刚刚已经见过他了,怎么样,觉得你们两个的关系可以有所好转么?”
“这怎么好下结论呢?”中岛芳子坐在沙发上,用一根指头撑着下巴,因为婚后时间短暂加上并无子女牵绊,所以虽然已经年纪不可中岛芳子身上隐约还会透露出如少女般的神态,那是因她并未受世上种种羁绊牵累加身,中岛芳子漫不经心道:“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事情往往变化莫测,不过总会有办法的。”
中岛江沿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下午的那盘棋局,是的,人生如棋,手头有什么样的棋子,绝对性地影响着棋局的胜负,而中岛江沿现在手中握有宋不双和他的军队,从某种角度上而言就等同于握着齐孤鸿,在家中呢,他又握有中岛芳子和愧古。
要知道,中岛家的男人并非就仅仅只有沉默寡言和忍气吞声,他们的沉默就如同铅灰色的海浪,藏在下面的是周密的计划和庞大的野心,不管是家外的横野下二还是家中的中岛芳子,他们施加在自己身上的鄙夷和嘲讽并不是故事的终点,中岛江沿谋划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能够在陆军中占据一席之地,在家里家外都能扬眉吐气。
既是如此,那么愧古和齐孤鸿这两张牌,中岛江沿就要竭尽所能地用得恰到好处。
哪怕当中岛芳子畅想着如何能将愧古掌握在她的温柔乡中时,她的那张脸在中岛江沿眼中看来,就只是一张牌,是的,哪怕将亲妹妹作为一张牌,一把工具,但是为了自己的尊严,中岛江沿都在所不惜。
而中岛芳子倒是不大在意愧古的事情,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宋不双和他口中那个戒烟灵,如果真如宋不双所说,有什么现成的戒烟药可以代替哑支那的话,她的制药会社倒是能在上海滩重获往昔的地位。
兄妹两人各有各的心思,也各有各的顾虑,双方都在为自己所能做到却不知对方是否能做到的事情担忧,所以中岛江沿还是忍不住再次问起关于愧古的事情,于是也就有了愧古在门外听到的那句话。
孩子?这两个字好似一记重锤敲在愧古的心头,他甚至没想过要和中岛芳子有什么夫妻的名实,更别说是与芳子繁衍后代。
毕竟在愧古心中,他是中国人,他是中岛家的囚徒,他是齐孤鸿的父亲。
愧古陷入了自己的烦恼,管家的咳嗽声却令房内的中岛芳子和中岛江沿警惕起来,愧古只得快走几步到了门口,他好像个客人一样停在门边,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那位军官走了。”
愧古看向中岛江沿,他知道中岛芳子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身上,可此时再与她对视却令他感到尴尬不已。
中岛江沿点点头,拍了拍身旁的沙发扶手,“你和他聊了些什么?”
愧古往中岛江沿身旁的沙发走去时,中岛芳子放下了翘起来的腿,“你们慢慢聊吧,我要去洗个澡,不得不说,坐商船旅行实在是太痛苦了,简直让我想到了学生宿舍。”
对于中岛芳子的道别,中岛江沿和愧古都没有发话,而她也全然不在意,很快迈步出门,消失在了灯光不可及的阴影中。
管家倒了杯热茶进来送到愧古身旁的茶几上,而后出门并将房门关上,春夏交替,上海的天气热得太早,愧古觉得有些喘不过气,便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去找窗外晚风吹进来的方向,深吸了口气后,他望向中岛江沿道:“他只是说,那齐氏戒烟灵在市场上很受好评,如果能拿到他们的配方,我们说不定也可以配置出同样的药物来。”
中岛江沿略微点头,嘴角似笑非笑,他打量着愧古,手指头在沙发扶手上轻轻地敲了又敲,片刻之后,中岛江沿探过身子,拉进了他与愧古之间的距离,然后轻声道:“配置那种药物啊我们不能,不过,你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