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脆弱坚强互相作战/理性与感性失去平衡感/不想让自己活在过去的遗憾/问宇宙他是否还爱我吗/这问题早就有答案。——蔡健雅《若你碰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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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机场接机口出来的宋一一，还没来得及摘下脖子上过分保暖的围巾，就被人群里那一声粗犷有力的“一一”吓得一哆嗦。

她迷迷瞪瞪的在人群里扫描了一会，才终于看见穿着红色马甲的老梁那张亢奋的脸。

宋一一赶紧冲他挥挥手，迈着小碎步，推着行李箱，朝老梁热情洋溢的奔去。

“我的大宝贝！你可回来了！我想死你了！”老梁疯狂的揉搓宋一一的脸，差点把她的智齿揉出来。

“老梁头！哎哟看你这面色红润膘肥体壮的，看来我们不在家，老叶对你挺好的啊！”宋一一也抱住老梁的脸，一顿疯狂揉搓，差点把老梁的假牙揉下来。

“行李给我，回家！”老梁把宋一一的背包背在身上，又接过他手里的两个行李箱，宋一一一身轻松，蹦蹦跳跳的跟在老梁后面。

“北京冷吗？”老梁意气风发的迈着大步，即使拖着两个行李箱，走起路来也虎虎生风，怎么看都不像个快六十的小老头。

“冷啊，不过没有索菲亚冬天冷。”

“梁又西没带你到处玩玩？”

“就算他要带我，我也不敢答应啊。他现在一出门就是一堆粉丝，走到哪里都是个潜在的扰乱社会治安份子。”

“那也是。”

两人闲聊着进了停车场，老梁把副驾驶的门打开让宋一一坐进去，自己又哼哧哼哧的把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最后才乐呵呵的上了车。

“回家，老叶做了你最爱吃的茄子煲和松鼠鱼。”

“哟西。”宋一一系上安全带，老梁一脚油门踩出去，俩人就奔驰在回家的路上。

“学校那边怎么说？”

“学校给我安排了一个北京的研究院，过完春节我就得过去了。”

“北京？怎么又那么远，厦门这边没有合适的研究院吗？”

“有是有，不过各方面肯定不如北京的研究院。正好我的学术方向跟那边的团队很契合，没事，研究院结束了我就回来了。”

老梁有点不开心的撇了撇嘴。

“你说我这都养的什么孩子啊，一个常年在外面飞来飞去，想见他只能看娱乐新闻。一个一门心思当学霸搞科研，要么出国两年不回家，好不容易回家了又要走。”

“我也没有说立刻走啊，我还是要在家过年的。嘿嘿。”宋一一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老梁生了白发的鬓角。

“我们老梁也是个小老头了，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把孩子往外撵的文学家了，是不是下一步就要按照全国父母统一标准，开始催婚了？”

“那不会，我怎么说也是个开明的知识分子，咱家催婚这事老叶负责。”

“还真要催婚啊，我才22岁啊，我还是个宝宝。”

“请注意，元旦已经过去了，你已经23岁了。”

“那梁又西都26了，你们为什么不催他？”

“他？他一天天不务正业的，谁家姑娘能看上那么个玩意。”

“老梁，你对梁又西的职业有偏见。”

“错。我不是对他的职业有偏见，我是对他本人有偏见。”

“哎老梁，你跟我掏心窝子说实话，我其实是你微服出宫，在乡野留下的私生女吧？梁又西才是捡来的吧？”

“我倒真希望他是捡来的，那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

宋一一知道，老梁虽然嘴上说的各种花头，其实心里特别为梁又西骄傲。他之所以这么没有下限的嫌弃他，只是因为梁又西因为太忙，已经四五年没有回家过年了。

父母之于子女的思念，不外乎见一面，聊聊天罢了。

“提到那个狗东西，你这次去他那里，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什么可疑之处？”

“有没有偷偷交女朋友之类的？”

“没有吧，他这种靠粉丝吃饭的明星，公司一般都限制他们谈恋爱的。”

“哎你说也奇了怪了，怎么别人家孩子当明星，经常有那种绯闻出来，动不动就是铺天盖地的恋爱传闻，怎么到梁又西那里就绯闻绝缘体了呢？”

“大概他洁身自好？”

“哎，一一，你说……”老梁犹豫了一下，“你说梁又西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宋一一差点一口水喷到挡风玻璃上。

“你说他要真喜欢男人，我该怎么委婉的跟他表达我的支持？”

宋一一差点一口水把自己呛死。

“老梁，这几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思想如此开化，内心如此高洁，我真是对你再次刮目相看。”

“我这也属于经验之谈，隔壁刘叔你记得吗？小时候一直说要让你当他家儿媳妇那个，他儿子前几个月带了个男人回来，家里闹得人仰马翻，你刘叔气的心脏病发，差点一命呜呼，我跟老叶当时也看了，人家小伙子文质彬彬，非常有礼貌，两个人一起遛狗，有说有笑挺般配的。人这一辈子不就是找个伴儿吗，孩子找到伴儿了，不至于为了反对而反对，差点把命搭进去吧。”

宋一一举起热情的小手，激烈的为老梁鼓掌。

“老梁，大仁大义，气度滔天。但是梁又西确实是喜欢女人的，这一点我可以跟你保证。”

“拿出证据来，不然记你个谎报军情罪。”

“他电脑里的小片儿都是异性的。”

老梁瞠目于好学生宋一一的直白，又觉得她的这个证据确实十分有说服力，不愧是学霸，一语中的。

“你呢？你就没交个洋鬼子男朋友回来？”

“我忙着学习呢。”见老梁的话锋转到自己身上，宋一一立刻开启严阵以待模式。

“那内个老是跟在你屁股后面的余乐呢？你不是说他也去了保加利亚。”

“我们只是朋友。”

宋一一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开车的老梁转过脸来瞟了她一眼，虽然没看出什么破绽，但还是感觉有些微妙的异样。

“没事，我跟老叶反正养你一辈子，我俩要是嗝屁了，梁又西养你下半辈子。”

“切~”宋一一撒娇似的白了老梁一眼，心里其实满满的都是感动。

她无条件相信老梁老叶会养她一辈子，只是梁又西会不会接手她的下半辈子，还真不一定。

老梁像是会读心术一样，立刻补了下一句：“梁又西要是不养你，我和老叶的财产都留给你，我们厦门有三套房，七位数的存款，还有我那些书的终生版权，老叶的一条街的店铺，都是你的。”

“你俩这么有钱？”宋一一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啊，要不要考虑当我闺女？”

“我不一直是你闺女吗？”

“那不一样，我跟老叶这些年一直想让你成为我们法定的女儿，感觉就像一桩未了的心愿一样，总觉得得有这么一个仪式感的东西才算不亏待你。”

宋一一没有答话。

她其实早就知道老梁和老叶的心思，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的内心总是有点抗拒，或许是觉得法不法定并不影响他们之间的感情，又或者是因为……梁又西。

她的右手悄悄地握住左手手腕的位置，将那个纹身握在手心。

以前抗拒，是因为她怕自己真的成了梁又西法定意义上的妹妹，他们就再无可能了。

可是如今呢，她跟梁又西的可能性，也已经微乎其微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不再奢望，那为什么老梁再提起这件事，她还是不愿回应呢。

宋一一沉浸在自己小宇宙里的几分钟里，老梁已经轻车熟路的把车开到了自家楼下。宋一一刚打开车门，就听到三楼阳台上挥着锅铲的老叶大喊：

“一一！我想死你了！”

宋一一赶紧冲她挥挥手。转到后备箱帮老梁拿行李的时候，两人碰了个头，宋一一暗搓搓的说：“老叶还喜欢看冯巩的小品？”

老梁：“那可不。隔三差五都得看冯巩老师的作品集。”

宋一一：“老叶这中气十足的，平时没少拿你练嗓子吧？”

老梁：“这你就不懂了，这叫老夫老妻之间的交流方式，这叫情趣。”

宋一一：“这把狗粮我收下了。”

两人交头接耳的搬着行李上了楼，又在老叶开门前及时的收了声。

一踏进家门，就是宋一一最熟悉的茄子煲的味道。

“老叶，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茄子煲想疯了？”

“你才是蛔虫，就你那点小心思，我动动脚趾头都能知道。行了，洗手吃饭，你看你这面黄肌瘦的，外国不养人吧，天天整那些薯条汉堡吗？土豆那玩意能养人吗？你看把我孩子糟践的……”

老叶是东北人，即使在厦门生活了很多年，一开口还是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也是因为老叶对乡音的执着，家里的其他人也被她带的多少有点东北味。平时在外面还不明显，但是一旦到了跟老叶对话的环节，那分分钟无缝切换成东北模式。

宋一一听着老叶带着东北味的絮絮叨叨，吃着老叶牌茄子煲和松鼠鱼，才真的觉得，她回家了。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老叶把椅子往宋一一旁边挪了挪，捧着碗贴着宋一一坐下来。

“你离孩子这么近干嘛，她都不好夹菜了。”老梁故意逗她。

“我乐意，我闺女八百年没回家了，我凑近了多看几眼不行啊！”

“行行行，你随意，你高兴就行。”

成功压制了老梁的多管闲事，老叶慈母附体的给宋一一夹着菜。

“我过了年要去北京，我最后一年的课程要在那边的研究院完成。”宋一一嘴里塞满了食物，还是努力的回应着老叶。

“啊？要去北京啊。研究什么玩意非要去北京？”

“你连她的专业叫什么都记不住，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老梁再次欠揍的开口。

老叶一个眼神尖刀甩过去，老梁立刻闭嘴。

“那边的研究院正好有个很棒的团队正在研究我的课题方向，钱妈妈希望我过去。”

“听钱妈妈的，那就去北京吧。反正梁西西也在北京，我俩要是想你了，正好可以过去看你，顺道还能看看那个狗东西。”

老叶喜滋滋的又夹了一堆菜在宋一一满到快要溢出来的碗里，说出了一句让宋一一差点噎死的话：

“过年在家就行，那我给你安排的那些个相亲，就一点都不耽误了。”

宋一一：？？？？？？？

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