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常有人吐槽中国护照的出国免签国家数太少,不方便。但另一方面来说,国内对外国人入境的审查也是挺严格的。
虽然从外交原则来说,免签并不一定要相互对等,但大多数情况下你对别人是否免签也会影响到别人是否给你免。
比如著名的中美问题,从克琳顿晚期一直到奥黑马任内,将近20年的时间里,美国国院其实是希望延长中国精英们长期赴美商务签证的最长年限的。但有关部门觉得弊大于利,反而便于有钱人移民逃跑,所以不要。因此双方都默认不发展一年以上签,要不你就直接拿绿卡滚。
所以,长期以来,外国人进来其实比中国人出去还要难。即使是到了2010年代,国内开放的15天免签,也只针对曰本、李家坡和文莱三国。
而1980年代,李家坡和文莱还没跟中国建交呢。全世界范围内,想“来一场到中国去的说走就走旅行”,就只有拿曰本护照才能做到。
注:19922010,曰本护照是圈内公认最方便的护照,比德、美更方便,因为德美护照能免签去的地方,曰本人基本上也能去,最多差几个东欧、东非小国。而曰本人还多一个直接来中国,所以含金量大增。中国对李家坡免签后,李家坡护照才综合便捷率上升到全球第一。
摩纳哥人即使双持一份法国护照,进来也要被各种审,不是一两天能搞定的,除非对方明目张胆申请外交访问。
而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因此,顾骜还有一点时间准备。
他一边与蒂芙妮偷偷联系,了解她的行程进度。得知她顺利申请了旅游签,跟着艺术采风的团队来“文艺交流”,大约三天后能出发、中间转机,五天能到中国
1981年中国民航并未开通直飞法国的航班,而外国航空公司的飞机是不允许在中国领空商业运营的,所以她们一行人要从巴黎飞去莫斯科,然后转国航飞莫斯科的航班入境。当时行政法规已经允许私人包机申请航线后进入中国领空,但是不许商业航班进入。
蒂芙妮还偷偷分享了更多情报哦不应该说是小秘密给顾骜。
因为刚刚念完高一的小姑娘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情报”这根弦,在她眼里一切**都是“小秘密”而非“情报”。
“我母妃找的那个导演叫贝托鲁奇,意大利人,是个四十岁的大叔。前阵子在戛纳刚刚拜访过我父王和母妃,所以就被拽来了。
他好像最近没什么好忙的,准备休息一阵,也没有准备新片的打算,这次完全是咱出钱请他游山玩水,便宜他了。到时候就当他不存在好了,我们自己玩自己的。”
顾骜听说贝托鲁奇这个名字时,隐约有点印象,随即就想到了末代皇帝。
贝托鲁奇的末代皇帝可是同时拿了奥斯卡最佳影片奖和最佳导演奖的。而这个导演正是在81年戛纳提名之后,历史上没什么建树混了五六年,86年才开始搞末代皇帝。中间只拍了一部没什么名气的小电影、还有去威尼斯电影节当了一次评审团主席。
不过顾骜转念一想,貌似一个意大利人也不会主动想到去拍“东方最后一个皇帝”那么偏门的题材。
历史上贝托鲁奇之所以被拽来,应该是1985年央视先拍了道明叔的电视剧版末代皇帝,然后才拿着电视剧剧本兜售、求外国大导演拿去拍成艺术片、冲一冲奥斯卡,为中国传统文化输出出点力,是中方主动出的主意。
现在央视的人应该连溥仪的自传我的前半生如何剧本化都还没研究透,暂时没有这种风险。顾骜完全可以把控住场面节奏。
大不了到时候真被文化部门的人发现这是一个还有点名气的意大利导演,求他弄点别的私活儿宣传一下中国,那也不关顾骜的事儿,不会改变历史。
……
“还有五天时间,安排点什么好玩的呢?来中国,充其量就是参观自然风光、名胜古迹了。但这些是题中应有之意,老外预料之内的,还不够意外惊喜的程度。要抓住那种小姑娘的惊喜,必须下一点猛料才好。”
第二天上班,顾骜有点心不在焉,一直都在考虑接待的事儿。
快吃午饭的时候,包处长路过他的办公桌,拍拍他的肩膀:“小顾,看你一上午魂不守舍的,走,吃点东西再忙吧。”
“呦,包叔,不好意思刚走神了,没看到你过来。”顾骜一回神。
“嗨,跟我客气啥。”
两人谈笑着去了食堂。
盛夏时节,顾骜胃口不怎么好,就要了两个温的包子,没点刚出锅的热菜。
“年轻人吃这么点?到底是没经历过困难挨饿年代呐。像咱这年纪的,天再热都吃得下。”包处长善意地鄙视调侃了一句。
顾骜咬着菜包子,用商量的口吻说:“包叔,我最近可能有外国朋友要来国内旅游,找我玩,身份可能不太低,又不想过于惊动接待部门。到时候我可能又要请一两天假,你看不耽误吧。落下的活儿我会回头加班搞定的。”
包处长八卦地看了他一眼:“身份不低?难道是基辛格教授带的那些研究生同学?”
顾骜眼前一亮,发现有些事儿自己酝酿半天借口,还不如等对方自行脑补合理理由。
确实,如果是顾骜这种人有外国显贵来找他玩,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基辛格那儿念书的同门了。
帕特里克罗素这种阿尔卡特大股东家的孩子,已经是所有研究生里地位最卑微的了。剩下的不是王子就是外国政要家的二代。
“确实是通过基辛格教授的关系认识的外国友人。”顾骜连忙在不骗人的大前提下,含混其词地打蛇随棍上。
包处长:“那你下午最好跟副主任说一声,领导肯定都理解的。剩下的,外交部你比我熟啊,让他们给你开个函,到时候把公事公办的陪同人员赶走不就好了。”
顾骜觉得这个思路不错,当下感谢了一番。
“谢了,过两天请你出去玩点新东西。”
包勉为其难:“这不好吧?”
顾:“不是为了玩乐,是请大家提提意见,看看有没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有可能让外宾不满的潜在服务瑕疵。这是烦劳您当测试的试验品呢,是为国做贡献。”
包处长这才摆出一副义不容辞的表情:“那是应该的。”
下午上班的时候,顾骜就跟副主任交了个底、机动请假,然后又去外事部门,把接待手续都办了。
……
下班之后,顾骜已经琢磨出计划,便开车直奔一家前几天跟秦国纲、包处长等同事团建过的小店。
那是前门大街拐崇文门方向的一幢三层洋楼,门口挂着“摇滚俱乐部”这么一个土味的招牌。一楼是保龄球馆,二楼是个舞厅,三楼吃饭,绝对的正经场所,而且胜在是私营的。顾骜和同事们是绝对不会去藏污纳垢之所的
至少四五年内,京城最开明的娱乐场所,也只能做到这个样子了。
其余接待外宾的单位,比如友谊宾馆什么的,装修可能比这里更潮,但人家都是国营的,不太敢承担风险创新。
因为来玩过两次了,所以顾骜的脸和车老板都认得。干这一行的,眼神就是要尖,人面就是要广。
顾骜刚进门走了没几步,一个叼着烟、有点秃的30岁突兀老炮就走过来招呼:“呦,顾少,一个人呢,今儿个不请客?”
此人正是这里的老板,名叫冯炮。城南顽少出身,特殊年代倒也命大挺过来了,躲去边疆当过几年兵,后来搞过文工又犯错误转业退伍,回京城弄点小本钱,刚刚搞了个个体的娱乐场所。
二楼的舞厅里,甚至还间歇性收容几撮国内最早的地下摇滚,人家赚个卖艺打赏,他就分分成几块钱算场租。
这年头,只要你能拿到个体户执照,有本钱,又不怕丢人,其实生意是很好做的。因为别人都觉得经营娱乐场所丢人,有需求,却拉不下脸经营,实际上竞争就挺蓝海。
跟这种人说话,顾骜当然不能来文的,而是见鬼说鬼话:“冯老板,有个事儿跟你商量,我过几天待一些外国客人,你愿不愿意把你的场子捯饬捯饬,东西我出,用完之后你乐意就按租的留下,不乐意我拉走。”
“别,给面子就叫炮哥,什么冯老板,有事儿您说。”冯炮说着,给顾骜点了根大重九。
“我想你把楼上腾几个吃饭的包厢,照二楼改成唱歌跳舞的地方。我供你几个进口的大彩电、录像机、音响,摆上沙发吧台……”
顾骜按照记忆中曰本人其实现在应该叫“卡拉”的布局,大致描述了一下设计和用途。
冯炮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前途、客人喜不喜欢。
“洋人喜欢玩这东西?我也有两个去过外国的朋友,美国,意大利,都去过,没听说过啊。会不会投的本钱太大没人玩得起?”
“但是曰本人已经有了,也就两三年前出现的,这东西绝对划算,信我没错的。”顾骜鼓励道。
顾骜也不图这种不入流的小破钱,只是希望有个招待外国客人玩的地方,所以就把这个屁大的商机直接泼出去了。
即将到来的82年会严肃整顿经济犯罪,但愿这个冯炮有点逼数,到时候收敛一点。如果他真的敢藏污纳垢,到时候也是自己去挨枪毙,牵扯不到顾骜身上。
摩纳哥怎么也说是娱乐业大国,比奢华是没前途的,只有靠新奇才能让客人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