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小雨。
聚兴堂离得清心堂不算远,总算完成清云观条例抄写任务的肖思瑶抱着半人高的捆扎好的纸张沿着青板石路缓缓走着,一路上遇上几个不算熟的师叔们,点头便算作是打招呼了。
久违的早课啊!一个可以让人休养生息的好地方!
肖思瑶脑海中蓦然想起那句标语,上好早课,早日登仙,上不上的好不知道,早不早日登仙的更不知道,她就是觉得这早课真得上,上好了,她才有更多的精力对付严苛的师父…
满打满算的,抄写清云观条例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月。一个多月啊!云锦若是以术法抄,那这条例最多便是一天,哦,不,或许只是一小会儿的事,当然,她也这般提醒云锦来着,可是人家云锦怎么说的?你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别人,作弊么?
…
她真想说,其实他帮她抄也差不多就是作弊了。
不过,现在想来,云锦就是故意慢腾腾地在抄,原因挺简单的,让她真正过上水深火热的日子。
地狱式的训练叫她脱胎换骨啊!
距离早课还有十分钟,肖思瑶拿着纸张进入聚兴堂时,闹哄哄乌压压的人群突然就安静了。
各个朝着她打量过来。
肖思瑶总有一把成了国宝熊猫的赶脚,双眼瞥了眼讲台位置的长老,不由得皱皱眉头,要不要这么有缘?
这堂早课竟然又是谈长老…
只见谈长老老神在在地翻动着讲桌上的书籍,讲桌的右上角放置着一个香炉,炉里云烟袅袅。
堂内突然寂静下来,谈长老掀了掀眼皮,这才发现门口站立着一个多月未见的废灵根洛瑶。
肖思瑶讪讪地举了举手,“谈谈长老。”
谈长老面色淡淡,清了清嗓音,盯着那半人高的纸张问:“抄完了?”
肖思瑶默了三秒:“啊……师父叫我来上早课……”她说着将那半人高的纸张往地上一放,不是说有多重,实在是太高了,挡视线。
谈长老没有立即发话,肖思瑶也不敢动,就这么干站着,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
堂内的学子们伸长了脖子往讲桌这边瞧,都等着看好戏。在这枯燥无味的早课上,这批新来的学子们可不就为大家新添了茶余饭后的笑料?
谈长老朝着她伸出一只手。
肖思瑶没明白意思,以为他要检查,立即手忙脚乱地松了捆绑纸张的绳子。
谈长老瞥了眼砖头似的纸张,不耐烦地道:“谁要看这个,我要看你的心得!”
“……”啥?心得?肖思瑶僵住,眉心直跳地扫了眼苏妄的位置。啥心得啊?怎么,罚抄了还得写心得?
全场寂静无声的,苏妄想帮都帮不上忙,手指指着胸口,夸张地张着口型说:随便说点就行,就怕肖思瑶看不懂他的意思。
谈长老恨铁不成器地问:“怎么?洛瑶,你将清云观条例抄了两遍,难道一点心得都没有?”
肖思瑶在万众瞩目之下,火急火燎地道:“有啊,谈长老,有……心得。”
“那且说说看?”谈长老洗耳恭听。
肖思瑶抿了抿唇,脑袋一片空白,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自己抄的,能有啥心得啊,再看这清云观条例堪称宪法的厚度,她能说,清云观太严苛了吗?
当然,当然不能!
她思索了一番,叽里咕噜地说了句:“别的心得也没有,就是觉得手挺酸”
聚兴堂陷入死寂一般的氛围,肖思瑶的声音真不大,可对于都有灵力的仙友们来说,那简直是装了扩音器似的,谁都听着了。
于是,半分钟后,整个聚兴堂哄堂大笑起来。
谈长老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这云锦平日里聪慧过人,怎的教出了这么个忤逆尊长的徒弟?
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肖思瑶便要发脾气。
肖思瑶见状,连忙卖乖求饶:“谈长老,您别生气,我这不才入清云观嘛?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多多指教,我错了那天我被请出早课,我师父已经骂过我了,这段时间,我真是日抄夜抄,我心里那个悔啊!所以,我发誓,我接下来的早课一定好好听您和各位长老的教诲”
谈长老捋着胡须唉声叹气,也罢,这孩子资质太差,要能悟出个甲乙卯来,也不会是个废灵根了。
他深深叹息了声:“行吧,去后头站着去”
“……”啊?肖思瑶觉得自己耳朵没毛病啊,是叫她站着?可人家都坐着,她为什么站着?
谈长老见她不动,“哼!资质差就得努力学着!所谓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站着有助于你更精准地吸收知识!”
肖思瑶心头十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意思通俗点就是体罚?
她黑着脸往最后面挪动,接着突兀地站在那儿,像个傻,想她也算是个高材生吧,从没尝过罚站是何滋味,今儿修个仙学渣们的玩意儿可算是全了
早课差不多两个时辰。
肖思瑶一动不动地站了两个时辰。谈长老的课可真是无聊透顶,堪称之乎者也。她能没站着睡着那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一下课,苏妄立即凑了过来,着急忙慌地说:“不是和你说了嘛,随便讲点,看着挺聪明的,咋变笨了呢?”
肖思瑶斜睨了他一眼,一句话都不想说。
苏妄说:“怎么啦,还生气呢?”
肖思瑶ui了一口:“苏妄,你还是不是好哥们儿了?想当初是谁把你从老富婆嘴里救下你的,你看到我受难了,连个忙都不帮?不讲义气,以后我没你这哥们儿了”
苏妄一听,顿时急了:“谁没帮你来着了,我就差叫出声了,没见我努力和你说呢,谁想你一上来就说手酸?”
肖思瑶沉着一张脸,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哼,是哥们儿的下次陪我一起罚站……”
关满顺道插了进来,“行啊,瑶瑶,下次那死老头要再罚你,我就跟你一起罚站,看他再针对你不!”
肖思瑶听着,手臂立即勾上她的肩膀,笑着赞叹:“好姐妹”
苏妄:“……”
说是这般说,肖思瑶该罚站继续罚,以至于成了这聚兴堂一道靓丽的风景,而关满和苏妄想帮着罚站也罚不了。
真是奇了怪了,谈长老总有一百种只让肖思瑶一人站着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