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锦今年二十二,活得像个苦行僧似的。也就两年前对肖思瑶动了凡心,这两年里,又是常年在外奔波。
如今这闺房之乐传至陈晚玉耳里,听得她热血沸腾的。
这这多好啊。
她家锦儿这般活着才更像个有着七情六欲的人了!
陈晚玉同李嬷嬷对视一眼,眸光里头包含了说有,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缓缓离开。
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
……
房间里,云锦凑近肖思瑶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凝滞的肌肤上,手指上的药膏轻轻抹匀在红点上。
涂抹处清清凉凉的,让人感到舒爽。
肖思瑶皱着好看的眉头,郁闷出声:“师父,这蚊子也忒坏了,怎么专咬我一人,却不咬你?”
昨晚上的灯火节的确是热闹,也让她感受到了无比的浪漫,可是,夏季,蚊虫也忒多了,这儿不比现代,别说电蚊香了,就普通的蚊香都没有,这蚊子真是坏透了,专咬她一人,手脚咬不到,专门咬她的脖子,红一大片就算了,竟然还肿起来了,她觉得自己好看的天鹅颈没了……
门口的动静渐渐远去。
云锦擦拭的动作没了之前的轻浮,显得中规中矩,唇角微勾,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因为,我们家的阿瑶太甜了,连蚊子都喜欢你。”
呃。
肖思瑶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般,一动不动地静止在那里。
心再一次“扑扑”乱跳起来。
小脸热了热,视线不可置信地望向云锦。
啧,一大早的,就这么撩,真的好吗?
“怎么办,阿瑶,我要快点把你娶回家,择日不如撞日,”云锦掐指一算,继续说道:“延后回清云观,三日后是个黄道吉日,我娶你过门。”
肖思瑶脑袋里一片混沌,男人如大提琴般的声音入了耳膜,完美如刀削般的精致五官,倒影在她的瞳孔里,她轻颤了下眼睫,昨日求婚,立即就结婚。
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她还未出口,云锦闪烁着幽邃光芒的眸子,坚定不移,“你不说话,就这般决定了如何?”
空气里一派寂静。
云锦深深地注视着肖思瑶,静静地等着答案。
“墨怀锦。”
肖思瑶开口了,她叫的不是云锦,不是师父,而是墨怀锦。
他的本名。
云锦说:“嗯。”
肖思瑶认真地回望他,终究将之前的担心问出了口:“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纪,如果,我突然消失了,回了那个世纪,你会怎么办?”
云锦被这个问题怔住了,他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此刻思索这个问题。
隔了好一会儿。
云锦说:“阿瑶,还记得我们被关在牡丹花阵的时候吗?”
肖思瑶点头。
云锦那双沉深如海的深邃眸子微微上挑,清冽的声音饶唇而出:“阿瑶,若是你消失了,我墨怀锦便上穷碧落下黄泉,无论你在哪里,总有一天,都会找到你。”
肖思瑶怔怔看着他,手指覆上他的,“阿锦,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其实我只是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时光太长,如果我真的消失了,你太孤单。”肖思瑶说出这句话时莫名觉得悲伤。
云锦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勺,轻啄她的红唇,低低叹道:“嗯,所以舍不得我,就乖乖留在这里,哪儿都别去。”
……
当晚,陈晚玉得到通知。
三日后,墨怀锦同肖思瑶三日后大婚。
陈晚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长身玉立站在堂下的男人一派淡定从容,俊脸上神采奕奕。身旁的姑娘模样是顶顶好的,一身鹅黄色的夏裳,一截白皙的小臂露在空气之中,细腕上挂着的银链子散发着熠熠光辉,小脸上挂着娇俏的笑容,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灵动可人,只是这脖颈处的暧昧印记……
啧她儿子也太猴急了。果然是这些年憋急了
是陌生的面相。
陈晚玉确定没有安排过此人同锦儿偶遇。
可是,这姑娘的名儿却是熟悉的。
陈晚玉狠狠瞪了云锦一眼,再三确定道:“锦儿,你确定这姑娘是叫肖思瑶?”
云锦可没自家母亲那么活络的心思,兀自接受了那一眼,后只微微颔首,等着母亲慢慢接受。
陈晚玉蹙着的眉头便没松过,暗自腹诽“如今,这重名的多了去了。”只要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成,再说,这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她就算是一万个不愿意,儿子要娶媳妇,她还能阻止不成?原本也是心心念念的事儿。
云锦同肖思瑶听着,相视一笑。
的确,有些事情解释起来,不容易。不说别的,陈晚玉对于自家儿子修仙的事也没看好。如今,她要这般认为,那便这般认为吧。
云锦恭敬作揖,将大婚的事情一一安排:“娘亲,三日后大婚的事还得劳烦您帮忙准备着,汴京至高阳的路程也需一两日,着人通知爹爹爷爷他们早些过来,至于旁的亲戚,能赶来便赶来,赶不过来也无妨。我与阿瑶的婚礼,从简便好。”
陈晚玉一听,脸上掠过一丝担忧,“锦儿,婚姻乃是大事,三日后便大婚,是否太过仓促?”
云锦略作思索,笑道:“的确是有些仓促了,不过,娘亲,您难道不想早些抱上孙子?”
…
肖思瑶脸“刷”地一下红了。
这男人真是……
她无语了。
这话简直就是给陈晚玉打了支强心针,陈晚玉连连点头,哪还管那般许多,直道:“行行行,这事交给娘亲去办,定是不会亏待了瑶瑶。”
肖思瑶被陈晚玉如光似的眼神扫过,特别是停留在她肚腹上时的目光,顿时羞得不敌自容了。
天啊,婚都没成,就想孩子了
不愧是母子两,也太心照不宣了。
接着,陈晚玉又同云锦商量了些婚礼上的事。
一个时辰后,云锦才带着肖思瑶出了花厅。
云锦牵着新娘子的手,出声问:“阿瑶,对婚礼有何想法,尽管提。”
新娘子望着云锦骨节分明的手指出神,穿过他的指缝,紧紧交握在一起,神秘地说道:“我想,婚礼那天,我要送给礼物给我的准老公”
准老公?
又是新鲜词。
云锦俯身靠近,炙热的目光对视上少女清秀的眼眸,嘴角的笑意加深:“准老公又是你们那边的词语?”
啧
大庭广众的,注意影响。
这男人的注意力不放在礼物上,仅仅放在称呼上也是醉了。
肖思瑶身体不自觉往后仰,点头说道:“是,称呼夫人的时候也可以叫老婆。”
语毕,便一溜烟地逃了。
跑出去五六步,又停下脚步,“对了,师父,古代的时候是不是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嗯?”
“那从今日起,师父忍住别同我见面,也好让我制作礼物。”说完,也不等云锦回话,便撒开脚丫子跑没影了。
徒留下云锦:“……”
三天不见面啊
云锦默默抬手,暗暗掐指,虽然明天不是黄道吉日,却也是适宜嫁娶之日。
他还能不能返回花厅,临时和娘亲说更改日期?
云锦朝前踱了两步,原本悸动愉快的心倏地跌入了谷底,嘴里嘀咕了句,“老婆啊?”
……
……
肖思瑶说不与云锦见面,便是真的不与云锦见面。
午饭时,云锦还略带侥幸心理,同往常一般去了前厅。
前厅的圆桌上,摆放着两素一碗米饭一双玉筷。
只看着,便让人没什么食欲。
那副碗筷尤显孤单……
玉筷的旁边静静躺着一张白纸,白纸上工工整整写着小楷,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字迹。
亲爱的准老公,午好,用餐愉快,不用太想我,还有两天半就能见面了。
下面还画了个圆圈,圆圈里两个点,两点下一个弯钩…
云锦摩挲着纸,细细看了图案,这是一个笑脸。
他将纸折起来,收进怀里,返身出了前厅,没有阿瑶在,还吃什么?食欲都被带走了。
……
……
午后,肖思瑶去找了花花,花花很高兴。
肖思瑶神神秘秘地问:“花花,你的住处人能去吗?”
花花鱼眼睛望着肖思瑶此刻的身体,思索了会,问:“你是人吗?”
这话问得肖思瑶当场噎住,手指敲上它的鱼头,“说什么呢?本小姐不是人还是鬼?”
花花往水里扎了一猛子,又探出脑袋,防备地问道:“不是,你要去我住处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看看我有什么宝贝?我可是丑话说前头啊,我该有的宝贝上次可都奉献给你了,你还想咋滴…”
啧肖思瑶一听这话,顿时不开心了,说得她好像多贪财似的,小脸气呼呼地说:“不能去就不能去呗,你以为我稀罕去要不是为了给师父准备礼物,你请我去我都不去!”顿了两秒,又孩子气地说:“哼,下次,再有什么灯火节什么的,别叫我!”
花花在这小溪里生活了百年,孤独寂寞极了,这话一听还了得,讪讪地讨好道:“行那要不,我就带你去瞧瞧。”
肖思瑶脸孔一正,脚丫子在水里荡悠悠的,“哼,你现在叫我去,我还不去了。”
花花顿时觉得以后的快乐死掉了忙道:“别呀,走走走,你不是要给你师父准备礼物嘛,那你要看上什么,给你……”就得了。
花花委委屈屈地做出让步。
谁让它有一颗躁动玩乐的心呢?
肖思瑶汪了水的眸子一亮,“那走吧。”语速快得救怕花花不同意似的。
花花:“……”
万恶的人类。
肖思瑶站起身,套上靴子,“进了水那么长时间,我不能呼吸怎么办?”
花花看她兴奋的眸光,默默吐出一粒珠子,“这是我的鱼珠,借你一用。”
肖思瑶弯腰自青石板上拿起鱼珠,双手捧上花花的鱼头,biaji亲了一口,“花花,你最好了!”
说着,便将鱼珠给吞了。
花花当场僵住,“你你你……你怎么把我鱼珠给吞了?”
肖思瑶疑惑出声:“难道鱼珠不是吞进肚子里的?”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啊,就像那个美人鱼。
花花抓狂:“你含在嘴里就好了,那鱼珠可是我的命根子…”
花花这么一说,将命根子直接吃进肚子里的肖思瑶一阵恶心。
“……”
空气凝滞了一般。
隔了半响,僵着背脊的肖思瑶突然出声,不好意思地问:“那,要不……等我拉出来了还给你。”
花花瞪着鱼眼睛看她:“……”
空气突然死一般地宁静。
水底的世界好精彩,天空是蓝的,水也是蓝的。
原本肖思瑶以为这溪水最多也就一人高,进了这水域才发觉,这水可真深。
她匍匐在大金鱼的背脊上,大金鱼尾巴微微一甩,便射出去好几米。
花花居住的入口是一只蚌。这蚌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般大小,外表是天蓝色的,十分漂亮。
一人一鱼进了蚌里。
肖思瑶以为这蚌的空间很小,可进去了才发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她整个人直立行走在里头根本不在话下。
甚至,蚌还分了卧室,前厅,杂物间,妥妥的一套三居室啊。
肖思瑶随处参观了一眼,被里头琳琅满目的宝贝亮瞎了眼。
这鱼崽简直太会寻宝了,随意出手的一样东西便是价值连城。
肖思瑶环顾一周,便被墙上挂着的拇指大小的碎钻吸引,那碎钻因着光的反射,闪烁着盈盈光彩。
花花一看自家的镇家之宝怎的被这小丫头给瞧去了?
连忙一个闪身游至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不是,这有什么好看的,还没上次给你的那颗钻大呢!”
早被肖家养刁了的肖思瑶可没那般好糊弄,伸手轻轻拨开它庞大的身躯,唇角笑意加深。
嗯,的确是没有上次送给她的那颗大啊,可是,谁叫这钻是千年难遇的蓝钻呢?
瞧瞧它散发的冰冷低调奢华的光芒,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它不该就这么挂在这儿啊,若是打磨一番,那就应当成为师父的婚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