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断了。
云锦细细查看了牢房里的所有,只发现了一件事,那便是有人在牢房里设置了迷魂阵。
这种阵一旦启动,所有人便会在几秒钟内失去意识,时隔很短,大约半盏茶的时间。也就说一天十二个时辰,突然被定格住了半盏茶,而这半盏茶的时间就像是做了个梦,常人毫无记忆。
牢房内的痕迹明显被人处理过。
没有遗留狼族人的气息。
这就仿佛事情突然被终结了一般。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件事是狼族之人所为。
他颓然地先回了避暑山庄,这时已是清晨。
陈晚玉亦是一夜未睡,撑着脑袋在云锦的房间等他,见他满脸疲惫,脸色黑压压的,便知情况不乐观,正想着要怎么安慰,李麽麽走了进来。
李麽麽欲言又止,陈晚玉直言:“什么事直接说便是了。”
李麽麽余光看了眼微垂着俊颜的云锦,说道:“夫人,表小姐过来了”
陈晚玉满心忧心着肖思瑶的事,没有立即反应过来,“表小姐?哪个表小姐?”
“是钱懿。”李麽麽的话才说完,陈晚玉就烦躁地脱口而出,“她来做什么?还不嫌这儿乱吗?”
“那我这就去回了她?”
陈晚玉甩了甩手,道:“去去去…”
李麽麽前脚刚跨出门槛,后头便传来云锦略带疲惫的声音。
“你刚刚说谁来了?”
李麽麽又连忙返身过来,恭敬说道:“是钱懿,”语毕,隔了两秒又加了句,“就是那个……你师妹,叫云懿。”
云锦那双深沉的如同大海般的幽邃眸子,微微上挑,声音里染上意味不明的情绪,“娘亲,我也好久没见师妹了,我同阿瑶的婚事,正好交由师妹转达给各位师兄弟们,您在前厅等我一会,我去换件衣服便来。”
“……”
陈晚玉见云锦起了身,径直朝着屏风后的房间走去,脸上掠过疑惑,却终究未将疑惑问出口,只打发了李麽麽去传告,叫钱懿在花厅等候。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云锦一身白衣出了房间,墨发半散半挽,只插了根绿色玉簪,整个人看上去神清气爽。
陈晚玉看着自家儿子专门装扮一番后的模样,疑惑更甚。
她突然就有些看不懂了,这小子搞什么名堂?
……
……
花厅里,云懿上身为樱粉色短褙,下身纯白色裙子,裙角上精致地绣着粉色桃花,每一朵都活灵活现,竞相绽放着,腰间配上光泽纯粹的白玉,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香包,墨发如缎子垂在脑后,盘起的髻上簪了朵海棠,衬得她明人,一眼便知是精心打扮过的。
陈晚玉过来时,云懿小脸上是温婉端庄的笑意,羞涩又甜甜地叫了声姨母。
云懿自陈晚玉进来,视线便被她身后的男人吸引了,碍于陈晚玉在场,她不敢凝着云锦瞧。
陈晚玉一夜未睡,身上的衣着都未换。
同云懿比起来,此刻的她略显狼狈。
六王府里出了这等大事,钱家应当有所耳闻,再者,云锦同肖思瑶的婚事请柬已送入钱家。
如今,云懿这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是要给谁看?
陈晚玉是过来人,心里清楚着。
从前,对钱懿,陈晚玉心疼,可也不知为何,今日再见钱懿,心头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陈晚玉面上不露分毫,扯了扯嘴角,说道:“懿懿来了啊。”
云懿乖巧地点点头,微微拧着眉头,问道:“姨母,我都听说我娘亲说了,师兄的……”她故作遗憾地停顿了下语气,又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陈晚玉叹息出声,听着云懿这般一说,蓦然觉得心里委屈,掩面抹泪:“是啊,你说你表哥,成个婚怎的这般难?”
“娘亲。”云锦见状,淡淡出声。
陈晚玉连忙收拾心情,“懿懿啊,让你见笑了。”
云懿贴心道:“姨母,您同我还见外嘛?我这次过来,就是替我娘亲问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陈晚玉叹了口气,“你姨父已派人出去找,暂时也不需要帮什么。”
云懿点点头。
丫鬟恰时上茶,云懿余光瞥了眼正襟危坐的云锦,抬目便对上他深邃得似乎能洞察人心的视线。
云懿心头莫名一疙瘩,扯着唇笑道:“师兄,您已有两年未回观里,这两年里,可把我们想坏了”
云锦眸光淡淡地移开视线,端着茶微抿了一口,说道:“观里近期无事吧?”
说起观里,云懿眉梢微扬,“大家都很好。”
云锦点头:“那便好。”说着,又指了指她手边的茶,“喝茶,是父亲汴京带来的茶叶,师妹,你也有些时日没回汴京了吧?”
云懿没想到向来不多言的云锦竟也有多话的时候,心里莫名高兴,话也不由得多了起来,“嗯,是啊。最近休沐,暑气又重,我便同娘亲他们来了高阳。”
“嗯!”
大约又说了会子话,丫鬟又过来续茶,也不知是丫鬟走得急还是怎么的,她似乎被绊了一脚,滚烫的茶壶就这么朝着云懿飞去。
变故突生。
云懿伸手一扬,蓝光乍现,那茶壶像是长了脚一般,稳稳当当回了桌子上。
云锦望着那道纯正的蓝光,眸底是意味不明的光。
那是八阶道术才有的光芒。
仅仅两年,云懿竟然连跳几级,进入八阶?
他错过了什么?
丫鬟跌倒在地,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是表小姐救了自己,免于被这滚烫的水给烫着,连忙跪好,谢了表小姐。
云懿只道:“无事。”
云锦站起身,连忙走了过来,俊脸上闪过一抹担忧之色,伸手握住云懿的手腕,关切道:“师妹,有没有烫着?”
云懿的手腕处传来凉凉的温度,整个人如坠云端,面前的俊容真实,离得她又那般近,她的一颗心倏地紧张得乱跳一通,小脸热了热,气若幽兰:“师兄,我没事。”
云锦将她羞涩的表情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松了手,“无事便好。”
一个小小的插曲便这般悄无声息地过去,之后的时间里,云锦变得沉默寡言,似是在思考问题,未再插上一句话。
半个时辰后,云懿离开。
云锦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房间,先招来小厮打了盆水,接着,他将手放入那水中,搓了一遍又一遍,换了一盆又一盆的水,直到将手洗脱皮了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