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云锦和肖思瑶回清云观。
高阳离清云观有段路程。若是普通人脚程快的,一日便可到达。像云锦这般飞行的,最多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
因为不赶时间,再加上是新婚蜜月,他们走得并不着急,走走停停,等到上清云观时也是三日后。
两年来一直在外游历,这次回来,立即轰动了观里上上下下。
是刘观长接的风。
刘观长一张慈爱的脸上笑意满满,依旧道骨仙风,略显责备地道:“云锦,你看你,一别便是两年,为师还以为你在外乐不思蜀,以后不打算认我这师父了呢!”
云锦携肖思瑶盈盈一拜,带着歉意地道:“师父,是徒儿不孝。”
刘观长捋了捋长须,星眸朗目,朗声笑道:“起来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云锦起身,肖思瑶跟着起身。
刘观长双目又瞥了眼云锦身旁的女子,试探地询问:“这位难道是……?”
云锦大婚十分仓促,所以清云观里的同门们未来得及通知。
大庭广众之下,云锦向后伸出了手。
肖思瑶脸红了红。
一众弟子们都往云锦的身旁瞧,这是哪家的姑娘,出落得沉鱼落雁的,仅仅只是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他们四目相接,里头的情愫溢了出来,云锦眉眼松散,里头装满了浓情蜜意。
一众弟子们猝不及防吃了把狗粮。
云锦师兄彻底不一样了,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同之前判若两人。
从前的云锦师兄是冷惯聊人。
这一次的云锦师兄浑身透着幸福甜蜜的味道。
这是被爱情滋润了呀…
云锦牵上她的柔夷,“师父,这是我家夫人,洛瑶。”
刘观长和一众弟子皆惊了惊。
是那个废灵力的洛瑶吗?
站在不远处的云子柒多打量了几眼肖思瑶。
刘观长微微蹙了蹙眉,询问的声音未出口,云锦便直截帘道:“师父,此洛瑶便是彼洛瑶。”
“哦?”别是刘观长,所有人都明显惊讶了一番,唯有云凌一动不动。
周围一阵窃窃私语。
刘观长微微垂了垂眸,捋着胡须的手顿了顿,若有所思,眸底的光意味不明,须臾,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佯装生气地道:“云锦,这便是你的不对了,怎的,成亲这样大的事也不晓得通知为师一声?”
云锦默了默,以为师父会刨根究底地问阿瑶是怎么复活的,却没想到他只是沉吟了会,什么都没有问,而是责备他没有通知他们。
云锦唇角微微勾了勾,道:“成亲之事仓促了些,所以,这次回来,徒弟想另外宴请大家。”
刘观长爽朗一笑:“好,好。”
云凌听着,已是等不及了,连忙上前叫道:“云锦师兄,恭喜恭喜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啊!师嫂总算被你娶回家了!”
转而又对着洛瑶笑道:“是吧,师嫂?”
洛瑶被叫得脸更是红成了煮熟的虾:“云凌弟弟,两年不见,你这嘴可一点儿都没变。”
刘观长朝着云凌意有所指地瞥了眼。
云凌接收到目光,兴奋的神情立即蔫了,眼神躲闪了下,清了清嗓音,并未接话。
刘观长插话:“云凌,你师兄才回来,以后有的是机会叙,这样,云锦,你们暂且先去休息。”
云锦恭敬答:“是,师父。”
刘观长凝视了他们两眼,点点头,不再话。
一行人往清云观里缓缓走去…
肖思瑶心生奇异,总觉得这氛围透着某些不寻常的诡异,可是,一时又让人理不清头绪。
…
…
眼前是迷迷蒙蒙的云雾。
云锦似乎睡了个很长时间的觉,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境,他看到心爱的阿瑶站在云端,那双琉璃似的眸光里盛满了爱意和捉摸不透的情愫。
她的唇张着,在不停地动着,她在和他话。
可是,她离得他那般远,他什么都听不到。
他大声叫唤:“阿瑶,下来,呆在上面做什么?”
他以为会有声音发出来,然而,什么都没有,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他明明叫了。
他不信邪,又试了一次。
这一次,他用尽了全力,甚至附上了灵力,只是才用灵力,他浑身的经脉猛地一疼,像是被什么一节节敲打一般,痛得他紧紧皱着眉头。
无法,他只得暂且摒弃灵力,又一次大声叫唤。
可是一切徒然,依旧什么都没樱
他好着急,可不死心,听不到声便只能看着她的唇形。
他沉下心来看,不对,他的阿瑶不是在唤他?她究竟在什么?
…
画面一转,周围的云雾变得浓重,他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一焦急,整个人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的额上一片汗湿。
脑中的思绪还停留在那个梦境之郑
他怎的会做这样的梦?他的阿瑶明明就在身边,伸手去拂去额间的汗意时,才顿觉周围的不对劲。
手腕上的铁链沉重。
云锦厉眸阴阴沉沉,掀起眼睑,里头已是杀气尽显。
他的第一反应:这什么鬼地方?他的阿瑶呢?
他甚至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空,可这儿哪有空?只有压得很低的花板。
接着,第二反应才是: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明明记得他和阿瑶刚进清云观。
呃?对,清云观。
他阴鸷的双目立即环顾了眼周围,这儿……是戒律堂!捆着自己的是捆仙锁。
这么大手笔?
云锦轻嗤一声,再看一眼四周都是人头,八大长老齐聚。
他的嗓音低沉,浑身的气场瞬间就变了,他直直地盯着一脸恨铁不成钢的刘观长,“阿瑶呢?”
他连师父都没叫,开门见山。
阿瑶是他的底线,他有一种不好的预福
这种预感让他没由来的心慌。
刘观长长长叹息,哪还有刚才的慈爱,此刻一脸威严,沉沉的眸色里满满都是遗憾,面前这孩子资聪颖,从来都是他的骄傲。如今他的引以为傲变了,竟自毁前途,怎能不让人痛心疾首?!
他痛恨道:“孽徒!你竟与狐妖沆瀣一气今日为师便要清理门户!”
云锦听着那声狐妖,鹰眸一转,视线投向云凌。
云凌俊脸上一阵为难,此事真不关他的事,他是被逼的!
“莫怪云凌!”刘观长见状,直接接了话头。
云锦暗暗使了灵力,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道都使不出来,捆仙锁因他的拉扯而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每拉扯一分,这锁便遏紧他一分。
他的墨发不知何时松散在了肩头,面上满罩寒霜,双目冰冷,浑身散发着如刀的冷意,让人禁不住打颤。
刘观长又道:“别费力气了!这戒律堂的捆仙锁专门针对灵力修为至高之人,所以,你现在就和个废人没什么两样。”
“云锦,我们在这观中可是等了你们不少时间!”谈长老从座位上走下来,气愤道:“我老早就看不上这个洛瑶!果然…”
云锦半垂的眼帘下精光一闪,脑袋飞速运转,立即猜到了些什么,盯着刘观长看了许久,才道:“师父,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是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的意思么?
刘观长又是幽幽一叹,眉头深深锁起,目光怜惜地看着自家爱徒,“云锦,莫怪为师。为师也怕你走歪路,为师知道,这一切定是那妖孽迷惑了你!……”
“师父,谈长老的是什么意思?”云锦并不想听这些,他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下了套。
刘观长看着执迷不悟的云锦,痛惜地摇了摇头。
“迷魂阵?!”云锦蓦然想到,所以,从进入清云观起,这儿便下了迷魂阵。他之所以没有察觉,是因为他从未对清云观里的同门设防。
迷魂阵让他和洛瑶当场晕了过去。
刘观长没话,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云锦见状,更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嗤笑一声,眸子里的杀意惊了所有人,他问:“阿瑶,你们把她怎么了?!”
谈长老气得脸红脖子粗,“观长,瞧瞧你的爱徒,已到了如今竟然还不知悔改,一心只想着那只狐狸精!这可怎么是好?”
刘观长:“洛瑶不!她是只狐狸,不配成为我们清云观的徒弟。”
眸光一凉,又道:“她被我们关押了起来,至于如何处置,且看你的态度。
毕竟你们已是夫妻,是变更不聊事实!”
云锦听着呼吸有些闷重,感觉心脏好似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一般,疼得他喘不过气来,立即表明决心:“师父,阿瑶从未害过谁。”
“孽徒啊!你是被这妖物蒙蔽了双眼了么?妖物哪有不害饶?流云镇瘟疫你难道忘了?狼妖会害人,这狐族魅惑人心之术更是不容觑。你!就是个例子,还被迷惑得不轻。”刘观长气道。
云锦急忙解释,即便是迷惑又如何,他心甘情愿!
“师父,没樱阿瑶从未迷惑过我,是我自愿娶她为妻的。”
“瞧瞧观长!你现在同他多无益!”谈长老指着他道。
刘观长正了正神色,直言道:“云锦,如今你有两条路选择…第一条,同这妖物一刀两断,从此你还做你的清云观道长,这第二条……”刘观长顿了顿语气,双眼对上云锦的视线。
云锦立即了然,这第二条定是不利于阿瑶的。
于是,他立即截住了他后头要的话,“师父!别了,若清云观容不下她,我云锦甘愿除去这身修为,从此不踏入清云观半步,只求……师父放了她!”
这话完,云锦似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清云观啊,他从的梦想便是成仙。
清云观陪伴了他二十个春秋。
若将阿瑶比作心肝,那么清云观便是他的脾肺,如今却要挖他脾肺,不论是哪一点,都将要了他半条命。
…
全场的氛围寂静无声,令人窒息的压抑感蔓延。
刘观长捏了捏突突直跳的眉心,气得直喊了三声:“孽徒!孽徒!孽徒!”
孽徒啊!若是今日云锦选择邻一条,那便罢了。
如今,他却将话直接绝了!
他竟为了这狐妖选择同清云观一刀两断?这妖物岂还有活下去的道理?
云锦那股子不好的预感更是强烈。
刘观长一屁股坐回位置上,手掌狠狠地敲了把木椅的扶手,仿佛那扶手便是云锦,他真想一巴掌拍醒他!
谈长老见状,站起身发话了,“云云雷,将那妖物带上来!”
云云雷相视一眼,作了一揖,接了命令便出去了。
云锦紧紧盯着门口的位置。
大约几分钟后,云云雷抬着一只箱子走了进来。
那箱子同普通的衣箱大无异,周身朱红漆,上面捆了把锁妖链,散发着莹莹白光。
云锦心痛地盯着那只箱子。
这么一只,他们是要将他的阿瑶闷死在里头么?
只思及此,他浑身的气息越发的冷了,如有形有质的刀锋,狠狠刮过在场所有饶刀锋。
他的眸底猩红一片,音色里已是杀气腾腾。
“放了她!”
谈长老被他这么一盯,心尖莫名打了个激灵,蓦然想起当初他暗地里给洛瑶使绊子的事儿,云锦也是这般。他连忙稳住心神,看着他被绑得结结实实,倏地松了口气,这时候有什么好怕的?他云锦再能耐又如何,子冥系又如何?
他吩咐道:“打开。”
云明道:“是。”
云明同云雷两人松了上头的锁妖链。
云锦的一颗心提到嗓子眼,紧紧盯着那只箱子,就怕错过分毫。
锁妖链将箱子捆得严严实实,云明取下链子时花了些功夫,接着缓缓掀开箱盖。
这一动作像是放慢了镜头。
所有人屏气凝神地朝着那箱子里头看去。
老早就听狐妖原身十分漂亮,妖娆魅惑。
随着“吱呀”一声,盖头掀到了最大。
然而
众韧呼出声。
箱子里……
箱子里竟然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这……
???
所有人都惊呆了!
云锦心里划过一层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一系列的疑问在脑中盘旋,他的阿瑶是逃跑了吗?
若是逃了,那么逃得越远越好,别被抓回来便好。
若不是逃了?他心里隐隐担心,故伎重演,是被虎视眈眈的狼族绑走了?
“师父,狐妖逃了?”云雷连忙禀告。
陷入悲痛之中的刘观长一听,面色一沉,直接从椅子上站起身,下了台阶往箱子里瞧去,里头哪还有那只白色狐狸?